九州·死者夜谈_第四个故事厌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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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个故事厌火 (第5/11页)

马的前蹄,只是石阶上都是冰雪,滑溜异常,无处借力,坠马带动着他一路滑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黑衣羽人闪在一边,如同一团紧贴石壁的阴影,轻飘飘的不占位置,虎头放了马缰,庞大的身躯如同一阵风穿过他的身畔,自下而上地迎击上去,只听他怒吼一声,一拳击在马腹上。那马翻着跟斗,直飞过他们头顶,一路翻滚下山,轰隆声不绝于耳,顺着山道下去,渐轻渐小。

    丁何在卧在山道上,气息稍定,哈哈一笑道:“没想到,险些为了这匹马死在路上。”

    羽人立在石阶上,冷冷道:“我要是摔下去,你也会替我去死吗?”

    丁何在从地上坐起身来,多处被锋利如刀的山石割得破皮见血,他却满不在乎地答道:“不是替你去死,而是替铁问舟去死。”

    “他给了你什么,”羽人冷笑“非得用命去报答不成?”

    “我只有这条命。”丁何在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他挥了挥手,拨开那些雾气“天太黑了,我们不能走了。”

    他们在道旁发现了一块小小的平台,刚刚能容三人两马挤下“我们就在这儿露宿吧。”丁何在说,自顾自地收拢枯木,准备起柴火来。羽人走到平台边缘往下望了望,估计这两个时辰,他们只爬了有二百来米高。

    夜里他们围着微弱的火光而坐,马匹在他们的耳侧喷着白气。丁何在坐在一块大石上吹起芦笛,夸父侧耳而听,他们的脸隐没在阴影里。

    笛声里雪花簌簌而落,在夜色中沙沙有声。鲛人的歌唱在雾中美酒一样荡漾,搅动了清晨冰冷的水面。她从镜面似的水中探出头来,水珠一串串地从她的发梢滴落。给你,她说,把一串晶莹剔透的鲛珠塞入他的手中,你要走了么,这个给你作纪念。她那时还是个孩子,他也是孩子,他们还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

    虎头转头凝听“你们听过冬天里的雷声吗?”他在笛声里说,跳起来,一脚踏灭了篝火。羽人知道夸父族常年在冰天雪地里捕猎,耳目敏锐,异于常人。他们侧耳不动,静静凝听。他们都听到了,那是一阵阵的滚雷在慢慢地横过山下的冰原。他们相对而视,大气也没出一声。只一转眼间,山下已经盛满了密集的马蹄、碰撞的兵甲。他们放眼而望,山下的黑暗中,无数的马匹在涌动,组成了黑色的潮水,它们背上那些士卒手中的兵刃发出的点点寒光,就仿佛是大海的狼尖上闪动的月光。

    是风铁骑的骑兵。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海潮撞击在坚硬的山崖上,随即又退回去,从山脚下传出去一道道微弱的抖动,仿佛荡漾起一圈圈的黑色漩涡。有人在山脚下吹响银牛角号,号声低沉,好像水面上的风,四面传了出去。大军终于收住了脚步,成千上万的马儿踏动马蹄,抖落一身的寒气,在雪光映衬下,正如一大片起伏不定的黑潮。他们站在平台上,垂首而望,山脚下除了号角的回响,居然一片寂静无声。

    蓦地,一个人的长声咆哮从谷地响起,倏忽扑到他们面前。那声音显得有点苍老,却如金铁相击,铿然有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山林猛虎的啸声。它咆哮着:“逆贼!我知道你躲在上面,快快投降吧,你可知若不回头,便是血流成河——”

    虎头和丁何在眼望向黑衣羽人,却见他缩在斗篷内,立在崖旁,默不做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声音继续高叫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已至此,你何苦坏了这许多性命?你十八年未回青都,你…今日忍心祸害宁州吗?”

    黑衣人听到这话,眉头一杵,丁何在和虎头只觉一股杀气从他身上冲出,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下落的势头都是一滞。黑衣人那冰雕般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道:“风将军,念你本是三朝元老,辅佐先皇有功,这附逆之罪,朕便从轻发落了——翼在天重握王权之日,只杀你一人,你家人无涉。”

    这几句话说得温文尔雅,却透出一股浓重的杀气。语音虽轻,却是如风般顺着狭窄的山道缓缓而下,山脚下这数万人马听得清清楚楚。

    丁何在和虎头见过的世面再大,此刻也不禁悚然动容。同行日久,却不知道黑衣人竟然是位如斯人物。要知道,在宁州,只有羽人嫡亲王室,才能姓翼啊。此刻听他口气,更有南面称王之意,难怪惊动了宁州羽族精锐中的风铁骑和风云止来追缉他,就连鹤雪团和黑翼军也为他而出动。

    他们只听得那风铁骑在下面暴跳如雷,声如霹雳,大声喝道:“下马!吹号!”

    他们听得军中传来三声嘹亮的号响。那号音清越,犹如凤鸟长鸣,激昂之中隐隐有悲壮之意。正是羽人的夙令进军号。听得此号,便是有进无退,否则只要有一人转身逃了回来,就是全军斩首。随着那号声,便见前军中有数千火把点起,它们亮闪闪地挤在宝剑峡的缝隙中,火龙一般蜿蜒而上。

    丁何在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翼在天,只见他一双手笼在袖中,脸上毫无表情,竟是对山下大军一副视而不见之色。他望了望虎头,却见他蹲踞在地,双手放在斧柄上,支着下颏沉思着什么。

    “虎头…”丁何在尚未说完,巨人突然摇了摇头,大踏步而起。他站在了台阶上,便如一座山,将那山道隘口堵得死死的。他冷冷地道:“你不用说了。要百万军中刺杀上将,自然非你不可;若要一夫当关,一千人来便敌住一千人,一万人来便敌住一万人,那便非我不可。你们先走吧。”

    说完这话,他又蹲下身来,默不做声,只是望着山下独自出神。肌rou块块在他背上和臂上隆起,那团刺在臂上的火焰标志仿佛在熊熊燃烧,肩头落满的雪花竟然悠悠融化,化成几道雪水滑落下来。火把在他的脚下顺着山道蜿蜒而上,便同血红的毒汁顺着血管上行。

    丁何在知他性格鲁钝,不爱说话,一旦打定了主意却无法更改。

    “好,虎头,若留得命在,我们厌火城见。”丁何在双手一揖,不再多言。他转头盯着翼在天看了半晌,目光闪亮,火光映在其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末了只淡淡地道:“把马弃了,我们走。”

    他当先而走,不再回头。羽人也不搭话,只是随后跟上。不用带马之后,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那丁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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