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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节 (第1/4页)

    第十六节

    人民公社末期,荞麦山办五小企业。吴光耀的亲大哥吴光友拉公社的大马车。陈福达见了,好不羡慕,一分组到户,成家立业,就借钱买了一架马车。那是法喇村第一架马车。吴光友赶的,是两匹大骡子。但因是老年人,赶车时是坐在车上,慢吞吞地走,一点不威风。陈福达虽买不起骡子,却也买了村内第一流的叫马,骠肥体壮,赶车时是站在马车上,把马打了拼命飞奔。嫌绳子打不疼马,就用一根大棒,打在身上,响如舂墙。那马车在法喇河坝里,来如流星,去如风雨。陈福达打了马车,拼命超汽车。在从法喇到荞麦山的公路上,汽车常被他的马车超过。陈福达其时才二十零头,赶了这么威风的大马车,引得全村羡慕。村内最风sao的两个姑娘,一是霍家芬,是丁家芬表姐的姑娘;一是柳正芳,是丁家芬表哥的姑娘,都是陈福达的表妹,天天跟在马车上,一左一右,夹在陈福达两边,往荞麦山跑。二人争着要嫁陈福达,陈福达不好解决,说两个都要,二人居然同意。陈明贺、丁家芬不同意,为陈福达另娶了廖安秀。二人仍不舍陈福达,天天尾随,弄得全村流言飞语,今天说霍家芬被马车颠流产了,明天说柳正芳肚里的小孩又要出来了。过了五六年,二人才嫁人了。

    陈福宽也买了马车。虽然讨了冷树芳,但仍有两个表妹巴在车上:陈明梅之女窦先菊和常世英三妹孙女贺成英,也弄得流言飞语。冷树芳今天和陈福宽吵,明天和陈福宽打。冷家老两口五个姑爷而无儿子,原见陈福宽于姑爷中最聪明会事,指望依靠,没料天天吵架。又同处一村,一吵就听见。是姑娘有理,冷家老两口肯定要来帮忙。一来一去就成了陈、冷两家吵了。陈明贺、丁家芬也骂陈福宽,支持冷树芳,无奈陈福宽的马车一上路,两个表妹就守在路边,架就这么天天吵下去。直至二人嫁了才罢。

    陈福全也买了马车。随后全村人因羡慕陈家弟兄,纷纷买起马车来。有了二十多辆。平时在家里驮,逢赶街就驾上马车朝荞麦山跑。连成一串,浩浩荡荡,气势雄壮。外村的见了,都以为法喇人有钱。不过这些马车都是跑着图好玩,经济价值不大。

    这时荞麦山街上的人,都才开始学着卖点东西,做做生意。法喇尚没有。法喇只有个供销社,售货员是县城附近的,不常在法喇。陈福达天生与谁都交得来朋友,与售货员关系很好。售货员的货,都从荞麦山进。陈福达专门给他拉货。售货员和陈福达约好赚钱分,运费老高地给,陈福达暗中又返还他一部分。陈福达也就赚到了钱,但都被带两个表妹霍家芬和柳正芳糟光了。

    法喇人从来不照相。除单位上的可能照过几张相以外,农业上的几乎无人照过相,还说照相会把人的魂摄走。陈福达有了钱,把荞麦山照相的人拉到法喇来,站在河坝里,镜头对好了,然后叫霍家芬、柳正芬两边抱住他,打了马车飞奔。吴光兆见了,说:“憨侄儿子,买马车就要用来赚钱,不要图威风,图好玩!你们没有经济头脑、商品意识!”陈福达说:“三姑爹,买马车就是要买来耍威风,图好玩!赚钱倒是好,只是得罪人!与其得罪人,我不如不要这马车了。”

    吴光兆即陈明贺三妹婿,是老高中生。毕业后分在县商业局。文革一来,回家务农。他从小读书,犁不成地,放不成牛,于合作社无补。生产队长见他地犁不成,饲养员当不成,背粪背种呢,只背得了几十斤,就骂他“jianian臣”天天晚上批评他:“吴光兆!天天jianian臣死懒的!知识越多越反动!读书人就是不行!要我们贫下中农养着!”没吃的了,他就教妻子陈明星:“你一天背个背箩,装着扯猪草到洋芋地里,拿把镰刀,见哪里土挣开缝了,就拿镰刀挖下去,就把洋芋带起来了。”陈明星于是天天装扯猪草,到地里偷洋芋。但长期如此,必被发觉。队长又在会上骂,吴光兆说:“我不打这个主意,难道要我一家饿死?我家也是贫农!我看贫农饿死了,你怎么向中国共产党交代!”一计不行,吴光兆又出一计,叫陈明星在裤子两边里面,从腰上到裤脚缝上长达一两尺的两个巨型裤包,叫她装作扯猪草,到荞地里刷荞子。陈明星从荞杆上把荞子刷了装进裤包。两边装满,几达十来斤,又重又绊脚,根本无法走。吴光兆见妻子双腿双脚鼓起,走不动,怕暴露,即叫妻子装病,他拿个毡衫叫妻子披上,他背了回家。回来将荞子倒出,一称达十四斤。夫妻俩高兴得热泪盈眶。这样偷了几年,又被发觉了。队长又骂。吴光兆见一到秋天,满山涩疙瘩,又听前人说灾荒时,是吃涩疙瘩,就叫妻子:“山上的涩疙瘩红燎燎的啊!那也是一种未开发出来的粮食作物!也含有淀粉!可以吃!味涩一点怕什么!去刷来吃!”陈明星只好去刷涩疙瘩。谢吉林当时在外教书,家中仅妻子是劳动力,儿子又多,也过不下去,其妻崔绍芝即和陈明星每天带一帮子女到山上刷涩疙瘩,刷回的涩疙瘩晒在河坝里,红通通的。法喇人哈哈大笑:“这些知识分子过不下去了!刷涩疙瘩来吃了!”哪知后来灾荒,群众才想起要上山刷涩疙瘩,满山的涩疙瘩已被这两家刷光了。吴光兆又反嘲:“贫下中农也过不下去了!想刷涩疙瘩来吃,已被知识分子刷光了。”吴光兆家将涩疙瘩晒干,到冬天,天天推磨,将涩疙瘩推成面,又蒸饭吃,又烙粑粑吃。因谢吉林的钱都带回家来,谢妻便将涩疙瘩烙成粑粑,带去与谢吉林。第二年,群众学jianian了,秋收一开始,即派小孩上山刷涩疙瘩。吴、谢两家就占不到便宜,到冬春就只有挨饿了。当时孙家是全村最有的人家,东家挨饿,西家挨饿,孙家饿不着。一天陈明星背了背箩,到荒地里去找散洋芋。陈福英可怜亲三娘,就拣了一提箩干巴洋芋送去。吴光兆一家长期没吃到洋芋了,吃着热泪盈眶,有如过年。事到现在,吴光兆还记得那一提箩洋芋之情,说:“我永远记得孙平玉家那一提箩干巴洋芋啊!急时好救人啊!”吴光兆穷困潦倒,却时常建议要怎么干怎么干,批评队长决策失误。队长就在会上嘲笑吴光兆:“有的人读书,读到牛屁眼里去了。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要生产队养活!这书读了搓毬!他还不知足,批评队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尽讲队上该怎么怎么赚钱,怎么怎么发财!尽想搞资本主义,开历史的倒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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