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宝贝中短篇作品_一个游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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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游戏 (第2/3页)



    她喜欢抽烟,打电动。这两个结局都是能够控制的。一个是死亡,一个是Theend。很好。我都能接受。她笑笑地看我。

    某些不确定的时候,JOE是透明的。她会随时随地,在某种心情中把往事和感觉倾诉给我。

    她曾对我说,她爱过一个男人。

    现在已经分手了吗。我问她。

    是。她说。酒会上碰到你的时候,是我和他分手的第七天。七是命数。我知道第七天和他没有复合,就永远都不会相见。

    你是否很爱他。我看着她。她的脸因为没有任何化妆,像颓败的花朵,在抽烟过度的时候,会有惨不忍睹的憔悴。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缠绕着一些丝线。细韧的。并且混乱。

    她说,是的。

    她的脸上又有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仅仅是某些不确定的时候。

    比如在午夜街头的冷风中,听着空的喜力啤酒罐,在水泥路面上滚动时,发出的寂寞的声音。沉沦在雨雾中的空旷城市,像被废弃的船,漂浮在夜色的海面上。

    目送着她醺然地拦住TAXI离去。没有告别。

    因为伤口被肆意地展览,所以已经失去了疼痛。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爱上她的可能。

    也就在这一刻,我觉得我们原来如此遥远。

    我的初恋很晚。直到大四,才开始和同系的一个女生交往。在夜自修后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亲吻她。记得那是春天的晚上,风中有樱花的粉白花瓣飘落如雨。轻轻撞击在嘴唇上。温柔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暂时逃脱某种恐惧感的驱逐。放松的心情,还因为毕业后的离别就在眼前。我不觉得自己有承担痛苦的机会。

    时间太短促,就不需要告别。

    所以,我想,也许我不曾爱过那个喜欢穿蓝裙的女生。

    我只是让自己经历。

    很多年,我始终在某种爱情缺如的状态。好像一个人在做B超的时候,医生在报告单里写下肾脏缺如。他就被宣判了残废。

    缺如一般有两种可能。有过,但是萎缩了。或者有过,却被割除了。

    我想,那也许是我的悲观所造成的。

    我从来没有信任过长久的东西。

    周末的时候,她打来电话,说晚上想一起吃饭。

    我去接她。这是我第一次去她工作的地方。39层大厦的顶楼,近600平米的大空间,摆满上百台电脑,还有穿梭其中的神色淡漠的人。

    我站在过道里,被封闭的热空调吹得无法呼吸。她从人堆里站起来对我挥手。穿着旧的黑色毛衣,手里拿一只刚吃完的苹果。

    很多人。我说。他们都不喜欢回家。

    这里直到深夜12点都会有人在。上网,打长途,谈恋爱。

    空气很混浊。磁辐射和二氧化碳谋杀健康的细胞。这样的空气对情绪和身体都应该是致命的。

    但是当我刚失恋的时候,这个地方几乎是在拯救着我。她说。

    我看着她。我有近半个月没有见过她。她突然地失踪,没有任何消息。她的短发凌乱而油腻,脸上因为失水干燥,裸露着细小的碎皮屑。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想念我,或者不想念我的表情。当然我也没有。

    她打开电脑,给我看她自己制作的小软件和动画。精巧的画面揉

    和着黑色幽默和辛辣的讽刺,她一边移动鼠标一边晃动着腿,脸上似

    笑非笑。

    我说,这就是你的工作吗。

    她说,我看过去总是特别不学无术,最近公司刚刚给做了评估,

    他们觉得我不合格,所以没有给我股票。

    她打开信箱,给我看她写给一个朋友的EMAIL。她写着,我便秘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抽烟的缘故。我所有的零花钱都花在了零食和打的上面,有时候就会无法买烟。所以一到酒吧就向别人借烟和打火机。那些男人以为我是初中生,对我很慷慨。

    为什么对朋友说这样的话,是想借钱吗。

    是他把我的钱借空了。她说。

    她给我糖。长长的工作台上零散着牛奶糖,包括她脚下被踩脏的。

    我说,我不吃糖。她就把糖收在一个大大的粗布包里,然后穿上黑色

    的羽绒衣。

    我把糖带回家吃,她说,我们走吧。她抱住旁边一个男人的头,

    响亮地亲了他一下。

    再见,MIKE。她摇头晃脑地对男人道别。

    我们走到夜风凛冽的大街上。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烟盒,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根。白色的mildseven。我伸出手,用手心护着她的脸看她点烟,她用的是印着公司名称的火柴。

    我跟着她走到北京西路上的一家小饭馆。登上狭窄的阁楼,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透过沾染着灰尘的玻璃窗,能够看到路边梧桐的树枝。上面已绽出稀疏的翠绿叶片。

    这个饭馆我常来吃饭。以前在北京西路上的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中午也是一个人,在这个小阁楼里,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树叶吃饭。

    同事呢。

    她们都是很纯粹的上海女孩,喜欢围在一起用上海话谈论化妆和衣服。我不知道如何和与自己不同的人相处。

    有时候在楼上吃饭,听到楼下的电话响起,然后老板娘在那里记地址,某大厦某层,就知道是同办公室的人来订外卖。她笑笑地说着话,一边把烟头熄灭。

    后来辞职了吗。

    是的。觉得广告要把自己做得残废掉了,很痛苦。

    现在呢。

    现在也是。痛苦无所不在。

    她睁大着淡蓝的眼睛看我。脸上似笑非笑的。一双手安静地交插在一起。

    是看上去很寂寞的手指。

    那天夜里,我们依然去熟悉的地下室打电动,她占着恐怖游戏的机器不肯让。身边的小男孩们开始发出嘘声。她终于悻悻地咒骂着让到一边。

    走上地面的时候,发现外面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春天的晚上,这样的雨常常让人措手不及。而又缠绵。

    她拉着我坚持地跑到那家小超市,买了罐装的啤酒。两个人靠在玻璃门外面,湿淋淋地吹着冷风,喝完了啤酒。

    她看着我,我知道她有话要说。果然她轻轻地俯下头说,前段时间我请假去了一个海岛。因为心情很糟糕。

    是为了工作的问题吗。

    也许吧。很多人一样都在偷懒,但是我不懂得掩饰就首当其冲。

    就我一个没分到股票觉得很丢脸。可是再仔细想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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