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林的魔术师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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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5/8页)

际性城市的外貌,却仍然保持着地方色彩。只是眼下它在开始扩建。敞篷四轮马车在一堆堆砖头、黄沙和石灰中间滚滚前进。在这六月的日于里,空气里洋溢着紫丁香、油漆、生土和阳沟里脏水的气息。一帮帮工人把街道底下的东西拆掉,挖到地基下面去。

    在克罗莱夫斯卡街上,空气比较清新。萨克松尼公园里的树上长满了最近才开的鲜花。透过篱笆,人可以看到花坛、长满异国植物的暖房,还有一个咖啡馆,一对对年轻的男女在室外吃第二顿早餐。这也是买卖彩票的季节,为了种种慈善事业抽彩义卖。保姆和女管家推着躺在儿童车里的娃娃散步。穿着海军服的男孩子们用小棍在滚铁环。打扮得像时髦的贵妇人那样的小女孩子们拿着彩色铲子在沙堆上挖洞,在卵石中间挖掘。别的孩子围成一个个圆圈在跳舞。公园里也有一个夏季剧场,但是雅夏从来没有在那里演出过。他是一个犹太人,那里他进不去。只因为他是个犹太人。他比那些留着长胡子和长鬓脚的虔诚的犹太人遭受的损失更大。在欧洲其他地方,这些限制不再有人理睬了,埃米莉亚告诉他。在那里,只凭才能来衡量一个表演艺术家。

    “哦,咱们会弄清楚的,咱们会弄清楚的,”他嘟嘟哝哝地对他自己说“要是命运是这么注定的,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不管雅夏在剧场里表现走绳索或者心灵感应术的时候是多么大胆,他只要一到埃米莉亚家里来,就失去自信心。他对自己的仪表毫无把握,他的举止是不是够得上一位世界闻名的表演家的气派,他的语法或者礼节是不是有错误。也许他来得太早了吧?如果他发现埃米莉亚不在家,他怎么办呢?他要留下鲜花和礼物吗,还是只留下鲜花?别这么心慌,雅夏尔,他劝他自己。说到头来,没人会吃掉你…她爱你爱得要发疯啦,那个年轻的小娘儿们。火焰似的情欲折磨着她。她简直等不及你了。他扭起嘴唇,吹起口哨来。如果他要在皇宫府邸里演出,他就不该被一个缺吃少穿的寡妇吓得手足无措。谁说得上呢?也许连伯爵夫人和公爵夫人也会想方设法博得他的殷勤呢?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她是在皮阿斯克,还是在巴黎。…。

    他把车钱付给赶车的,穿过大门,走上大理石楼梯,拉响门铃。雅德微加马上来开门——她是个头发灰白、身材瘦小的妇人,围着白围裙,戴着一顶白帽子,脸皱得像个无花果。他要见克拉博兹基太太。她在家吗?雅德微加肯定地点点头,会心地微笑起来,接过鲜花啦、大包小包啦、他的手杖和礼帽啦。她打开客厅的门。他上次到这里来,正遇到寒潮。埃米莉亚在害病,脖子上裹着围巾。眼下客厅里是一片夏天的景象。一道道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照亮了地毯和镶木地板,在花瓶、画框和钢琴键上闪烁跳跃。盆里的橡皮树已经长出嫩叶。长沙发上摆着一块料子,显然这是埃米莉亚正在绣的,一根针扎在料子上。雅夏开始踱来踱去。这里跟莱布什。莱凯奇的泽弗特尔的距离是多么遥远—一不过,说真的,这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门开了,埃米莉亚走进来。雅夏睁大了眼睛,差一点儿吹起口哨来。直到现在,他只看到她穿黑色的丧服。她悼念已故的斯蒂芬。克拉博兹基教授,同时也悼念流产了的一八六三年起义和那些在西伯利亚受尽折磨、丧失生命的烈士。埃米莉亚读叔本华的著作,热爱拜伦、斯洛瓦斯基和利奥伯迪的诗篇,崇拜波兰神秘主义者诺威德和托威恩斯基。她甚至告诉雅夏,她母亲姓沃洛夫斯基,她是大名鼎鼎的弗兰基斯特。埃立歇。舒尔的外曾孙女。可不是,犹太民族的鲜血在她的血管里流动着,就像在大多数波兰贵族的血管里流动着那样。只见她穿着一件淡牛奶咖啡色连衣裙。她看上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美丽:亭亭玉立,体态苗条,是一位波兰美人,高颧骨、斯拉夫型的鼻子,但是有一双充满智慧和热情的犹太人的黑眼睛。她的头发向后梳成一条辫子,像一个花环似的盘在后脑上。她尽管已经三十五六岁,腰身纤细、胸脯丰满,看上去好像比实际年纪足足小十岁。连她上嘴唇上的汗毛也使她讨人欢喜,给她添上一种女性的男孩子气。她的微笑是腼腆的,然而放荡。他们过去已经像情人似的接吻和拥抱过。她时常承认,她需要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委身于他。但是这无非是因为她希望在教堂里结婚,在纯洁的基础上开始夫妇生活。为了讨她欢心,他已经答应改信天主教。

    “谢谢您送来的花,”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手长得不小,但是白哲、柔嫩。他把她的手举到嘴唇边,吻了一吻,又用自己的手把它握了一会儿。紫丁香和暮春的芳香围绕着他们。

    “您什么时候来的?”她问“我昨天就盼您来啦。”

    “我太累了。”

    “海莉娜一直不断地问起您。昨天的《华沙信使报》上有关于您的文章。”

    “是的,沃尔斯基给我看过了。”

    “在绳索上翻一个斤斗?”

    “是的。”

    “上帝保佑,人有什么事不愿意尝试啊,”她带着惊奇和惋惜的神情嚷叫起来“哦,这才是真本领,我想。您气色很好啊!”她改变声调说:“卢布林看来好像对您很适宜啊。”

    “我在那儿休息。”

    “跟所有的女人在一起?”

    他没有回答。她说:“您连吻都还没有吻过我哪。”说着,她向他伸出胳膊去。

    5

    他们搂在一起接吻,好像在比赛看谁先透气似的。她突然从他怀里抽出身子来。她总是不得不要求他答应控制自己。她已经有四年不同男人一起生活了,但是活受罪总比人尽可夫好。她一直说,上帝洞察一切。死人的灵魂永远在场,观察亲人的所作所为。埃米莉亚有她自己的宗教信仰。天主教的教义对她只是一套清规戒律罢了。她看过斯范登堡和雅各布。伯梅的神秘主义著作。她经常同雅夏讨论天眼通啦、预兆啦、心灵感应术啦,还有同死人的灵魂交往啦。斯蒂芬。克拉博兹基去世以后,她有一个时期找人到客厅里来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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