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林的魔术师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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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2/8页)

现在才提这件事呢?”

    “我肚子里藏着的事情可多哪。”

    “她是要来,不过这跟我有什么相干呢?她的男人撇下了她,她在挨饿。她去找个女用人的活儿,或是当个后娘。”

    “你跟她睡觉。”

    “没那回事。”

    “你在华沙也有个女人嘛。”

    “你在胡扯。”

    ‘“一个叫埃米莉亚的寡妇。你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就是为了要去看她。”

    雅更惊奇得目瞪口呆。她怎么可能知道埃米莉亚的事情呢?他透露过吗?可不是,他透露过。他老是爱吹,这是他的天性。他甚至对泽弗特尔也坦白过。

    他踌躇了一会儿,说:“你用不着担心,玛格达。我对你的爱情不会变。”

    “她要跟你一起到意大利去。”

    “别管她要什么。我再怎么也不会忘掉你,就像不会忘掉我的妈。”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玛格达默不作声。她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2

    半夜里,天气突然变得暖和起来,好像黑夜里有个太阳似的。月亮看不见了。天空里乌云滚滚。一眨眼,传来了霹雳和闪电。在闪电的照耀下,田野一下子明亮起来,直到地平线。小麦秆全弯下去;雨像洪水似的倒下来。雅夏还来不及集中思想,一阵阵大雨像冰雹似的抽打起大车来。钉在车架上的油布被扯开了。猴子吓得连一声尖叫也哽在喉咙里。不到一分钟,公路变成泥潭。玛格达像一个傻瓜,紧紧抱住雅夏不放。雅夏甩起鞭子来赶马。马科夫村就在附近。他可以在那里找到避雨的所在。

    真是个奇迹,车轮居然没有离开大路。两匹马在几乎淹没它们屁股的深水里趟着。费了好大的劲儿,大车才好歹驶进了马科夫,但是他不知道小镇上哪里有客店或者酒馆。雅夏把大车赶到一所会堂的院子里。雨停了;天空开始晴起来。一团团的云飞也似的向西驶去,云的边缘被正在升起的太阳照耀得发出红光,像燃烧过的灰烬似的。阳沟和泥潭里的水哗哗地淌着,红得像鲜血。雅夏把两匹马和大车留在院子里;他和玛格达走进会堂去弄干他们身上的衣服。他不应该把一个异教徒带进礼拜的场所,但是眼下是生死关头。她已经在开始咳嗽和打喷嚏了。

    外面,天在亮了,但是祈祷室里仍然是黑夜。圣坛前的七枝烛台上有一支纪念蜡烛发出闪闪烁烁的亮光。一个老人坐在读经架前,面对一部厚厚的祈祷书在朗诵。雅夏看到老人的头上撒着灰。“他在干什么?”雅夏想不出“难道我已经把这么许多传统的仪式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雅夏向那老人点点头;他也点点头,算是回礼,接着他举起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上,表示他这当儿不应该说话。玛格达在炉子附近的一张板凳上坐下来;雅夏向她转过身子去。他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擦一擦身子的东西,只得等一切东西自动干燥。这里倒暖和。玛格达在朦胧的黑暗中容光焕然,像一个苍白的斑点。她身子底下已经积了一个小水潭。雅夏偷偷地吻她的额头。他望着有四根桌柱的读经桌、约柜、领唱人的读经架和一架架经书。站在这里,浑身湿淋淋,汗珠和水在一起淌下来,他凭着那支纪念蜡烛的亮光,向那个由镀金的狮子支撑着的约柜看,试图认出刻在柜檐木板上的字句来:“我是耶和华,你的上帝…你不可有别的神…当孝敬父母…不可jianianyin…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恋…”祈祷室里原来一片黑暗,突然充满着紫色的光芒,好像从一盏神灯放射出来似的。雅夏忽然想起那老人在于什么:他在不断地朗诵午夜的祈祷词。哀悼圣殿的毁灭!

    不久,别的犹太人开始来了,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弯着身于,留着灰白的胡子,勉强能够挪动两条腿。上帝保佑,他,雅夏,已经有多久没有进圣殿啦?他样样都感到新鲜:犹太人怎么朗诵祈祷引言啦、他们怎么披祈祷巾啦,怎么吻有稳子的衣服啦,怎么戴上祈祷盒啦,怎么解开皮带啦。他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然而亲切。玛格达已经回到大车上去了,好像害怕这一切强烈的犹太风光似的。他,雅夏,愿意再待一会儿。他是犹太人的一分子。他同他们属于一个来源。他的rou体上打着同他们一样的烙印。他懂得祈祷。一个老人说:“上帝,我的灵魂。”另一个慢腾腾地讲着上帝试验亚伯拉罕的故事,命令他献出他的儿于以撒为播祭。第三个拉长了声音朗诵:“我们是什么?我们的生命是什么?我们的虔诚是什么?在你面前,一切强大的人都微不足道;在你面前,一切显赫的人虽有若无,因为在你的面前他们的作为大抵烟消云散,他们的生命是一片空虚。”他用悲哀的调子唱着,一边唱,一边望着他,雅夏,好像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心思似的。雅夏深深地呼吸着。他闻着牛油、蜡和其他东西的气味,一种腐败物和氨的混合气味,就同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赎罪节闻到的那种气味一模一样。一个留着红胡子的矮个子走到雅夏跟前。

    “你要祈祷吗?”他问“我给你去拿祈祷盒和祈祷巾。”

    “谢谢你,不过我的大车在等我。”

    “大车跑不了。”

    雅夏给了那个人一个戈比。他出来的时候吻了吻门柱圣卷。在前厅里,他看到一个桶,桶里盛满着从圣书上扯下来的书页。他在桶里仔细找了一下,找到一部扯破了的圣书。破破烂烂的书页散发出浓郁的气味,好像这些躺在桶里的书页一直在被它们自己阅读似的。

    过了一会儿,雅夏找到一个客店。他和玛格达得去换上干衣服;他得去修理大车,给车轴涂油,让两匹马和其他动物休息。他们得吃早饭,还得睡上几个钟头。既然雅更是同一个异教徒一起跑码头,他就对客店掌柜说波兰话,冒充自己是个波兰人。他和玛格达在一张没铺桌布的长桌旁坐下来。一个尖下巴上长着毛、披着头巾的红眼睛犹太女人,给他们端来了黑面包、乡下奶酪和兑菊粉的咖啡。她看到雅夏塞在口袋里的那本书,说:“这本书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先生?”

    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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