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楼_农村姑娘和城里姑娘为什么谈不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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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姑娘和城里姑娘为什么谈不拢 (第2/5页)

就是对待如同亲闺女般的儿媳妇的做派吗?疑云飘散,心里大畅,杏儿卷起袖子,挨过去说:“大妈,让俺来吧,俺压得比您好哩!”

    荀大妈并不客气,她乐呵呵地说:“杏儿你压得准比我强,你先洗洗手,你就压吧,我再张罗别的去。”

    杏儿正压着,荀师傅回来了。他今天本不想出摊,出了摊也心神不宁,早想收摊回家,可是头天有个顾客修的一双皮鞋,本来说好头天傍晚去取的,荀师傅等他等到天黑,他也没去;荀师傅心想今天是个星期日,人家肯定会去取的,自己要是不去,不把人家涮了吗?宁让别人对自己失约,自己可得对人守信,这是荀师傅做人的准则。于是他早上照常出摊了,十点来钟,那顾客果然来了——顾客喜出望外,并且对荀师傅的手艺连连赞美。他是中央民族乐团的器乐演员,他今晚便要随团外出演出,这双皮鞋他是打算穿到外地去的,现在整旧如新、交件及时,让他如何不高兴!他走了,荀师傅准备收摊,可是又来了一位女顾客,高跟皮鞋的跟扭掉了,能眼看着她一拐一拐地往北边另找修鞋的地方吗?荀师傅便又替她细心地修复加固了那只高跟…

    杏儿听见了荀师傅推车进院的声音,她从厨房的玻璃窗往外一望,立即认出了那向往已久的荀大爷。她虽然仅仅从家里的旧相片上见过他,而且是二十几年前的他,可是如今呈现在她眼前的这位长辈,不但那通体的形象,就是一举手一投足,竟也同她在梦中、想像中见到的丝毫不差!她停止了压的动作,僵立在那里,她心里觉着应当飞跑出去,像叫亲爹那样地迎上去叫一声“大爷”可两条腿却如同灌了铅似的,挪动不开…

    荀师傅一进屋,老伴就大声地向他报告说:“杏儿早到啦!你看,她心多实——听她娘说你爱喝酒,好酒一买就是四大瓶;听说我爱吃甜的,奶油蛋糕一买就是仨!还给咱们带来十盒鹌鹑蛋——是杏儿她弟弟枣儿养的鹌鹑下的…你怎么才收摊?快洗洗去吧!杏儿在厨房里压呢…杏儿呀,你大爷家来啦!”

    杏儿这才从厨房里出来,站到了荀师傅面前。她满心满意要表达出最强烈最真切的感情来,事到临头却只是低着头,红着脸,怯怯地叫了声:“大爷!”

    她荀大爷呢,本也满心满意要表达出最强烈最真切的感情来,待杏儿真的站在眼前了,却也只是憨憨地说了声:“好呀,杏儿你来啦!”便挪脚走进厨房,洗手洗脸去了。

    荀大妈赶紧让杏儿再到沙发上坐下,让她喝茶、吃糖,自己走进了厨房,来到正洗涮着的荀大爷身边。她就知道他会问,果然,老伴发话了:“磊子呢?磊子怎么不在家待着?”

    荀大妈便压低声音告诉他:“出去啦。跟小冯一块儿出去啦。”

    荀大爷知道小冯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想到小冯一到便把磊子勾出去了。他有点生气。他不主张把真相瞒着杏儿,他觉得磊子和小冯应当大大方方地在家里等着接待杏儿。躲避杏儿,便也是看不起他,他容不得。

    荀大妈从他脸上看出了他的心思,忙又低声解释说:“是我让他们先出去转转的,是我的主意——我让他们到‘烤rou季’买点烤羊rou来,拌。我想着,还是咱们先把磊子有了对象的事,先跟杏儿说了,再让他们见面的好。要是杏儿一迈进咱们家门槛,就瞅见小冯跟磊子在一块儿,没个思想准备,该受刺激了…”

    荀大爷便闷声不响,只管用毛巾重重地擦着脸。

    当荀大爷在沙发对面的一把藤椅上坐定,点燃了烟袋锅,便同杏儿对谈起来。他们不善言辞,甚至也不善运用表情,倘若这时有一个不知底里的人在场旁听,甚至会纳闷:他们的一问一答何以会那么平淡无味,声调和节奏何以会那样平缓迟慢。然而他们双方的心都像熟透了的豆荚儿,一碰便无保留地裂开,迸出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奉献。

    听到郭墩子在混乱的世事中病逝的情景,荀大爷的眼睛并未潮湿,只是嘬那烟嘴的时间明显地延长了,而发出一种异样的吧唧声,喷出的烟也似乎更稠更浓…杏儿觉得这比泪水和话语都更让她动心。听到如今杏儿一家的兴旺发达,荀大爷的笑容也仅是浅浅地浮在颜面的皱纹中,他先细细地询问枣儿的婚事到了怎么个眉目,然后,他嘬了好一阵烟嘴,终于下定决心对杏儿明说:“杏儿,好孩子,我对不起你爹,没照应你们。你来晚了点。你磊子哥他如今有了对象了。一会儿你能亲眼见着,你别在意。你就如同我跟你大妈的亲闺女,这儿就是你的家,什么都有你一份,你随便怎么着都成…”他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便光是吧唧吧唧地嘬烟,眼睛也不看着杏儿,而是望着墙上的年画《娃娃牵桃》。

    杏儿的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她早有猜测,早有预感,并且当她进院时,她简直以为磊子哥今天正好结亲了,可是当她进到屋里,得到荀大妈的热诚欢迎时,当她向荀大妈问到“磊子哥不在家吗?”荀大妈乐呵呵地告诉她“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时,她也确实又浮现了一些幻想,一些希望。现在,真情实况终于显现出来了,她的心确实有点装载不下。可是,难道她能眼见着面前的亲人,为她而感到罪过吗?她杏儿难道是红桃那样的小人,专算计着往高枝儿上飞吗?

    杏儿迅速地镇定下来。她调动起全部的自尊、温情和理智,忽然语气活泼地对荀大爷说:“大爷,您说哪去了。过去俺们两家断了联系,那不是一因为穷二因为乱吗?这回娘让俺来北京,一是为了看望大爷大妈,jiejie哥哥们,二是为了给枣儿置办点鲜亮的家当。俺要不把您这儿当成自个儿家,俺早住店去了,能一下车就奔这儿来吗?磊子哥有了对象,太好了。不是说笑话,要搁在前几年,听见磊子哥成亲,俺们可啥也送不起;如今磊子哥要是办事儿呀,俺们可送得起重礼哩!就是不会挑样子,怕的是不合他的意…磊子哥啥时候办?俺把礼钱撂在这儿,让哥哥嫂子自己去买可心可意的东西吧!…”

    杏儿的这种表现,倒让荀大爷吃了一惊。他这才把眼光投向杏儿,杏儿确实坦然地向他微笑着。不知怎么的,杏儿这一刹那的形象,映进他的心中,竟使他格外地感到遗憾——他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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