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2_第十一节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一节 (第6/9页)

啤酒。你先喝着,小锅米线一会儿就烫好。”

    碧玉美人在玉石矿区的街子上名声响亮。天华算是真正地领教到了,无论是缅甸的汉子,还是中国那一头过来的汉子,不论是腰缠万贯过来选购玉石的客商,还是钻矿洞、下苦力开山放炮的汉子,都晓得她是标准的缅甸美女。她的脸色不比一般的缅甸妇女黑,和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总是透着一层彩釉似的亮色,像无形中抹上了一层油彩,加上她的名字叫宋碧玉,人们又说她可爱的样子就像是一块难觅难寻的碧玉,那些个从中国过来的挖玉汉子就叫她碧玉嫂子,而缅甸开采玉石的汉子们说她就是个密支那产的碧玉美人。

    碧玉美人,碧玉美人,就这样叫开了。

    晓得一些她生世的人说,别看她现在只能在街上做做小生意啊,原来,她男人曾经是个富商,抱着一大堆钱来到密支那,也许是太相信那一句“一刀富、一刀穷,一刀生、一刀死”的俗谚,几十万块钱砸上去,赌买一块据说剖开就能值上几百上千万的大玉石,结果输惨了,无脸见人,跳了雷打岩。又有人说,还是碧玉美人经受得起,遇上了这么大的惨祸,她哭也哭了,嚎也嚎了,哭过嚎过,她又重新像常人一样过起了日子。真是富也富得,穷也穷得,男人一死,她硬是开出了一家卖小锅米线的幺铺子,把人世间这一份艰难的日子撑持着过了下来。混在密支那深山玉矿工地的男人堆里,她只卖米线不卖身,一天天也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尤其是她捡元宝一般买到了那块戒面料,大度地付还麦有良七千元的事情,更被人传得神乎出神,赢得了七千元都买不来的好名声。从那以后,她的米线铺子,生意更好了。挖到了玉矿石的汉子们,到她的幺铺子里来喝酒庆祝;干完一季,啥子玉石都没摸着一块的倒霉蛋,也到她的幺铺子里来喝酒消愁解闷。在整个玉石矿区,只要一提碧玉美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故而,编排她各种各样怪话的,也不少。有人说,她和她那死去的丈夫,本身就是清迈大玉石商人派来矿区购玉的眼线,她的丈夫蚀了几十上百万,回不去了,一跳雷打岩了之。她怕回去以后遭人讨债,也不敢回去了,思忖着多少得收购一些玉石才好回去交账。故而,她卖米线是假,开一个米线铺子打探玉石消息,暗中收购玉石才是真。

    更有人喝醉了酒在私底下说,啥子不卖身啊,她这个年龄,那不过是说说罢了,只要哪个汉子身上有上等的白玉、黑玉、翠玉,还有稀世珍宝一般的红宝石,一句话,只要有原先几百里蛮莫土司地界上产的玉石,就能得到她的身子。她暗中藏起的玉石,跑进大城市去,都快能开一家富丽堂皇、价值连城的大珠宝玉石铺子了。

    这才是她叫碧玉美人的真正原因。

    人家姑妄传之,天华姑妄听之。他不全信这些传言,也不把这些传言都置之脑后。毕竟听来像传奇故事一般,挺提神的。其他的天华没看到,可碧玉美人手上常戴着一只艳苹果绿色的手镯,倒是真的好看。识货的人说,这只满绿翡翠是值钱货,十万八万不算贵。不识货的人说,这只镯子算啥呀,值个三五千了不得了。天华不懂手镯,不敢瞎议论。不过,有一点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碧玉美人和贵州客大脸庞麻三的交情不薄。他在米线铺子里,不晓得多少回遇见过麻三了。而且每一回,碧玉美人都像对待亲哥子般热情地招待麻三。麻三给钱是这样,麻三不给钱赊账,她还是这样。

    麻三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牛rou、酸笋和花生,发出不雅的“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大口喝着冰镇啤酒。碧玉美人把烫好的小锅米线端过去,顺便也在麻三的桌子旁坐下,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几句:“你尝尝,我替你多舀了一勺脆哨,还加了羊杂和红油,看够不够味。”

    麻三推开酒杯和盘子,捞起米线,吃得稀哩哗啦,连连点着脑壳说:“够味,够味。碧玉美人,就是你这幺铺子,懂得我这红重的口味。我这贵州人,就是喜欢吃你这里的脆哨。哈哈,有你这一顿晚饭垫底,今晚上这活,我就干得愈加干净利索了。”

    “咋个,雨下这么大,晚上还要钻洞子?”碧玉美人语气甚为关切地问“去哪里?”

    “还不是那个…”麻三的声音压低了。

    “真的!”碧玉美人吃惊地叫起来。

    “嘿嘿,嘿嘿嘿,”麻三仰起大脸盘一阵笑,像察觉到说漏了嘴一般,举起啤酒杯“来,来,难得你碧玉美人坐我桌边,喝,你喝一口。”

    碧玉美人没接麻三递过来的酒杯,只是爽快地抓过桌上的那一只啤酒瓶子,晃了晃瓶底的一小点酒,举得高高地道:“好,干了,算是我宋碧玉祝你今晚上上坡干的活,马到成功!”

    麻三的酒杯和碧玉美人的酒瓶子碰了“当郎”一个响,两个人一饮而尽。麻三用粗大的手背在自己的大脸盘上抹拭了几下,大睁着一对眼睛,压低了嗓门,往碧玉美人面前凑了凑说:“啊,喝得真舒服,真爽哪!我从你这幺铺子一回,就倒在铺上去睡他一个大觉。你可记住了,我啥子都没对你说过,啥子都没说过。”

    “我晓得,你啥子都没说。”碧玉美人同样放低了声气道“在我这里,就是说了,说的全都是酒话。不作数的,不作数的。”

    “对、对头,不作数的,哈哈,不作数的。”麻三掏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往桌上一丢,迈着大步,往幺铺子外头走去。

    碧玉美人跟着站起身来,叫道:“麻三,我要退你钱。”

    “不用退了。”走到幺铺子门口的麻三豪爽地一摆手,雄赳赳地消失在黑夜里。

    坐在幽暗角落里默然吐着烟的天华,把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这会儿,也掐灭了烟头,把碗中的米线汤喝完,准备离去。

    “艾温,你也走吗?”碧玉美人转过身来,声气柔柔地问。

    “是喽,”天华答道“我早吃完一阵子了。”他从透着浓郁烟火气息的碧玉美人身旁走过,朝门口走去。

    一步刚刚迈出门槛,一场暴雨哗然而下。天华晓得,密支那的山岭中,雨季的气候也同西双版纳差不多,说来就来,一点预兆也没有,一阵狂风刮过,豪雨就随之而来,下得四处起响声。天华人还站在幺铺子的屋檐下,身上、脸上已溅了不少雨点子。

    他无奈地一步退进铺子里头,自我解嘲地说:“你看这雨,要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