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步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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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2/8页)

边,尾巴往后贴在床板上。它们用两只前爪捧着白菜香油冬眠灵,愉快地吃着。怎样才能证明它们愉快呢?它们的尾巴在扭动。

    如果就是这样吃,算什么美好图画?它们每吃三口白菜(已重复十几次,绝非偶然),就彼此点头致意,狭长的小脸上,那鲜红的小眼珠像钻石一样,打出一道道艳丽的光束。点头致意后,同时起跳,越过蜡美人的脸,变换了位置,再吃,跟没交换位置前一模一样。

    交换位置三次后,它们就并肩站在蜡美人的肩头上,齐声呼叫着:喳!喳!喳!—喳!喳!喳!—它们喊着口号,做人立状,迈着幼稚可笑的正步,走过肋条,跨过贴在肋条上的Rx房·…直走到脚尖。白耗子像走在供儿童玩耍的跷跷板上,随着它们的前行,蜡美人的两条腿也随着翘起,那两只解放脚像两枚地空导弹成45度角指着墙壁。

    你期望看到的是白耗子安眠,实际看到的却是白耗子跑cao。

    失望迫使他站起来。眼睛自然也就离开了灰毯子上的洞口。毯子挡住了耗子们天真的游戏。你这时感到费这么多功夫替耗子配制两碟子食物是愚蠢的举动。你走到院子里,打开了那沉甸甸的信袋。

    信袋里装着一百元人民币(全是一元面值)和一张“美丽世界”的公用信笺。信笺上写着几十个撩草的字。她会写字?她是什么文化程度?在哪个学校里学会了写字?这些古老的问题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信笺上的字传递了大致如下的信息:她到了殡仪馆,才想起做买卖要有本钱。她正被一件麻烦事纠缠着,脱不开身,便托人捎来一百元。她要张克服畏难情绪,不要怕失败,不要怕蚀本,俗话说“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o

    人民币和信产生了很大的力量,它们把张赤球推出了大门。

    他出了家门,像初次行窃的见习小偷一样,感到仿佛置身于几十架摄影机明亮的独眼下,举手投足都发生障碍。

    叙述者很早前就说过:只要拿到钱,出了家门,往东一拐跳讨那条长年积存着臭水的蚊蝇沟,长年革生着蚊蝇的臭水沟,沟里气味肥沃,沟畔青草繁茂,红花真美丽…不要走那道材料已腐朽的小木桥,要跳过沟去,七拐六拐,就到达了一个出卖烟酒糖茶醋蒜酱油之类杂品的个体小卖部。

    沟畔的红花跟想像中的红花一样鲜艳,它们的美丽有些过分,美丽得像生了病。物理教师不是植物学家,但也草草认识几种植物。那怒放着红花、茎杆高过人头、叶子大若蒲扇、红花一穗穆垂下,那么粗那么壮显得沉甸甸的,富有rou体感觉的,那茎杆嫩黄,生着标志着生机蓬勃的白色毛毛,叶子厚敦敦的,蓝色天鹅绒一般,从上到下,几十梯对称生着的叶都无衰老联兆的…都是些什么植物呢?

    适才他只是假定了几十只摄影机的黑洞洞的独眼包围着自己。现在却当真出现了七架摄影机,由七个记者扛着,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着这一片生长在臭水沟里的美丽的花草。臭水沟里的气味令物理教师很自然地联想到距此不远的第八中学教学大楼里的气味。

    叙述者联想:幸好摄影机是摄不出气味的。他们拍摄的成果将变成图像显示在千家万户的电视屏幕上或者变成照片复印到画报的封面上。

    摄影师们往往是只看眼前美景不看脚下道路的,所以在物理教师的眼里他们都像一些跌跌撞撞胡乱运动的物体。他看到一位上身特长双腿特短的记者宛若一只轮子滚到那道知情人都不走的小木桥上—他要从桥上俯拍沟畔的红花—你听到小桥痛苦的呻吟,看到小桥的凹陷与断裂。短腿记者扛着摄影机伴随着腐烂的材料落在臭水沟里。这过程迅如闪电,记者浸泡在沟水里时才发出求救的呼号。你本想躲开这件事,但仿佛有一种惯力,使你的身体违背你的思想—思想往后退却,身体向前冲锋。沟里的水似乎不深,但几乎淹到记者的牙齿。他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脚趾,所以,不救援他他就有可能死亡。

    物理教师捡了一块带钉子的木板,伸到沟中央,让记者抓住。然后用力把他拖到沟畔。

    物理教师不知道,明天,市日报头版的左下角,刊出了一帧大照片,照片名日‘抢救落水者”并配有五十字的技术说明。

    现在。物理教师实实在在地、没有半点梦幻色彩地站在了小卖部的柜台前。这两间孤零零的铁皮小屋面对着几十株枝条袅袅的柳树,柳树间篙草丛生,时有野兔和被抛弃的狗、猫出没;远处才能看到人的踪影。物理教师站在冷冷清清的柜台前。突然想:“她把货卖给谁呢?”

    女老板从铁皮屋的深层结构里钻出来。她没有往手背上擦廉价的蛤俐油,也没有香气扑鼻更不笑容可掬。她板着白色的大脸,眼睛、嘴巴都如同脸上的伤口。

    “哼!”你听到她鼻子里发出的声音,又听到她的嘴发出声音“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这些涵义丰富的声音弄得浑身难受,便说:

    “我来买盒烟…”

    “你刚才不是说戒烟了吗?不是还摆出一副万世师表的模样招摇过市吗?”女老板尖刻地说。

    “我没说戒烟呀…”

    “哟,你没说,是一个戴绿帽子的家伙说的!”

    “谁戴着绿帽子?”

    “你没戴,是那个与野兽管理员勾搭连环的女人的丈夫戴着绿帽子!”

    “他是谁?’

    女老板收住无可奈何的苦笑,严肃地说:

    “就是你!你甭跟我耍花枪。你前来买烟是假,来打听消息是真。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只要我想勾引你,两分钟就行,你信不信?所以呀,你老婆的事你就装聋作哑算啦!”

    “我真的要买烟!”物理教师脑袋乱糟摺的,他想抽烟。

    女老板走进深处,拿出一条物理教师从没见过的、连梦中也没见过、装潇得像皇家宫殿一样富丽堂皇的香烟。

    “这要多少钱?”他问。

    “你有多少钱?”她翘着一只嘴角问。

    一百张崭新的一元面值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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