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虹中短篇科幻作品_伤之树mdash;mdash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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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之树mdash;mdash (第2/11页)

,只有这冷,无法抗拒的寒冷,让她开始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高大的山影似乎要像压到她的身上。这是山里。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山。西湖边那种淡墨山水似的秀丽山峦和这里的山相比便只能叫小土坡了。

    有水气。附近一定有水,阴冷的湿气在夜里轻而易举便能穿透衣裳,潜入皮肤,透入骨髓。

    她扭头就看到了那反射着星光的水面,但还不止。

    夜的静谧中,可以听见丰富的水声。身边是静止的潭。那声音里却有着溪流的潺潺、瀑布的隆隆、河湾的汩汩。这是一个水的王国。黑暗中的水声似乎会淹没时间、生命,一切的一切。

    但是她全然不认识这个地方。

    真香。一阵芬芳的雨洒在她的肩头。这样轻薄细嫩的花瓣呀。这是什么花?西湖上的桃花已经开得很盛;御苑内外的茶花和牡丹都那么浓艳;玉兰开得要早些,这些天也在不停地掉花瓣了;梨花则太小、太薄,被风一吹几乎就要碎了。不是,都不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儿也许只属于这个奇异的山谷。

    她试着站起来,双腿冻得发麻,她连忙扶住花树,才不至于摔倒。站起来的感觉异样,就好像,她突然之间长高了许多,有那么一点不稳当。她还听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一低头,就看到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她身子歪斜的时候,剑鞘和树边的岩石相撞,发出了那个声音。

    她一激灵,这次不是因为冷。

    她伸出手去,星光下,她看到宽大的手掌,修长的十指,指节略有些粗大。还有,掌心有yingying的手茧。她练琴留下的茧子都在指端和指侧,而这一双手,不仅这两处地方、几乎所有能长手茧的部位都结了茧子。这样的一双手应该属于怎样的一个人?

    还有这把剑——剑鞘古朴,摸上去没有任何花纹,没有华而不实的剑穗。

    她在身上找寻,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她一拍胸口,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温软的前胸平坦而坚实。

    她几乎要哭出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噩梦呀。

    她继续向下搜寻,在腰畔摸到另一个冰凉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管玉箫。箫长三尺,玉色纯净。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发现。

    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发掘另一个人点滴。而自己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神魂出壳,竟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的星星多么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蓝黑色宝石一样的天空,在那最深邃的地方都闪着幽暗的夺人心魄的光芒。在这里会觉得人那么渺小,人所知的天地多么有限,因此发生任何奇异的事情也都是可能的了。

    她觉得害怕,觉得无助,但心底深处又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愿,让她逃离原先的命运。这是获得新生的机会。

    【三.唐伤】

    无论如何,唐伤知道自己不能进王府。

    一入侯门深如海。对于原来的唐伤来说,飞檐走壁是多么简单的游戏,但对现在的“邱树”而言,就是逃出这个“慕才阁”都要反复计划。怎么逃,逃向哪里去,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何才能找回原先的自己?

    上苍啊,让他脱离这尴尬的噩梦吧。让他的神魂回到那个熟悉的肢体中去吧。他整夜都无法入眠,在柔软的纱帐里僵挺着身体。他不知道该如何同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共处。虽然自己不是毫无经验的青皮小子,但和女人风流同自己变成女人之间有很大的距离,他无法逾越。

    他紧张得手都没处搁,好像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触碰到温热的女性身体。这个四肢无力的皮囊和他原本雄健有力的躯体相比就像是一滩软软的、融化的香脂,他几乎怀疑它能否站得起来。

    ——明天就说想置些胭脂香粉,或者,她弹琴,就说要卖些新琴谱。随便用什么借口,总之先到了城里,再想办法脱身。

    可为什么我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他恨得咬牙,但立刻发现自己是在用一种幽怨妇人的方式用右边的犬齿轻轻咬着下唇靠嘴角的部位——这个女性化的动作让他吓了一跳。

    如果“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

    醉也无人管。

    她在落日河边吹箫,他漫声唱着歌子,遍野的黄花开得灿烂,两人的坐骑垂头在岸边饮水。记得那河中有嫣红的芦苇似的水生物,黑色的野鸭栖息在水中的沙洲,而远方的天空中浮着积雪的山头。

    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从被子里伸出来,颤颤巍巍地伸向空中,但是抚摩不到那张向往的脸庞,又空虚地坠落在胸膛上。

    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让他整个身体都猛然一跳。也是在那一刹那,有一种感觉同时绽现。他甚至来不及捕捉到它的裙袂,它就像一抹流云般从手心飞快地滑脱了。

    该刹那他隐约察觉到另一只手的触感,温柔而稳定的手,一只男人的手。

    他终于忍不住叫出那个她的名字。他说救我,我快要发疯了。如果你还活着,来帮帮我吧。

    可是他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于是他又喊着,林镜,你如地下有知,请告诉我该怎么办。

    一早月琴就来服侍他洗漱。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自己过往的风流史使他对女性的生活比较了解。倘使没见过世面,准保做得一团糟,让这里的人起了疑心,那白天就不一定出得去了。

    但熟悉归熟悉,面对着青铜镜梳头的时候,他还是一万个不自在。

    深红色玛瑙梳的细齿从光滑细密的发间穿过,在那一瞬间,在镜中那个梳头的女子漠然的面孔上,闪过一种奇怪的表情。它一闪即逝,像夏夜草丛间飘忽的萤火。

    那个表情,似乎是一种强自压抑的甜蜜,不想让人察觉却也不自觉地流露了。那个表情同时带给他一种幻觉,仿佛此刻有一个别的什么的人正站在他(她)身后,那人用十指代替玛瑙梳,轻轻蓖着他(她)的头发。他甚至可以感到“他”十指微弱的指压。而且,虽然没有面目,直觉告诉唐伤,那是一个“他”

    唐伤把心脏的一记狂跳吞了下去。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怪异幻觉甚至比他此刻的现状更令他觉得恐怖。倘使原本令他发狂的是自己被换掉了身体,现在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这个身体里还有着另一个人同时寄居。

    “你是谁?”他听到自己问出声来。

    月琴诧异的表情使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想到昨夜这丫头说过的话,他又补上一句:“我的姐妹,还是我的对头?”

    他依然不习惯这个声音,因此情不自禁地捎带了一声短叹。

    “我…我昨天说的话,你不要计较才好。”月琴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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