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英雄谱_第三回虬髯客来三跃鱼更联二老玄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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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虬髯客来三跃鱼更联二老玄裳 (第4/10页)

周靖重问世谊由来,仍是淳于荻抢着把先辈师生结合说了。周、陆二人闻知详情甚喜。金雷因二人对自己用的是前辈称呼,再三请教改叙平辈相称。周靖道:“并非我二人喜欢客套,论老英雄与淳于兄妹既是世交,高攀雁行原无不可,只是三位佳客尚未见过家父,朱、刘二位还勉强可说,老英雄成名多年,又是这等高年,倘若家父要订交期,岂非僭越么?”金雷仍执定与淳于兄妹是世交至谊,他三人既与小山主平辈,自己见了老人家,万无潜越订交之理。淳于荻也跟着劝说,周、陆二人无法,才改了弟兄相称。

    大家谈说得甚是亲热,淳于荻笑道:“我没见你们老早叫我下来整治酒菜,说要款待老世哥他们,老马先来陪坐了一回,嘴里空嚷嚷,又说要等大家下来同吃,闹得人家就是真饿也不好意思吃喝了。老马走后好一会,才见你两个来,只管说话,说高了兴,索性连虚的都不让了,又说他们要在上面对付敌人,知要什么时候才下来?天大约都亮透了,莫非留着它摆样子看么?”陆萍哈哈笑道:“丑丫头,你上了人家的当了!明是支你下来,却罚你做上好些无人吃的菜,还好意思说呢!你想金、刘二兄和朱公子,佳客初来,能请人家吃这些剩菜么?那不过稳住你,省得乱闹罢咧!他二位在上面用饭时已交三鼓,先我们算计二位还没有饿,自己人用不着闹虚,后来田振汉、何老公又都有事耽搁,晚做了一会是真的,再有片刻也就好了。”还要往下说时,淳于荻怒骂一声:

    “该死的哑鬼,都是你坏!”身子一纵,便要扑上前用手抓去。周靖连忙横身拦住,直喊:“荻妹不可!二兄虽是自家人,到底远客初来,闹起不大雅相。”

    淳于荻仍是怒道:“这哑鬼太可恶了!专一捉弄我。我明见他和周老二与我哥哥在外屋先说悄悄话,进来故意装着愁眉苦脸的埋怨周老二,说他不该负气,因金世兄不肯吐露行藏,将备就的盛筵吃去。周老二也跟着捣鬼,说菜肴动得还少,偏偏今晚田、何二人有事,不能到地室里去,一面拿话激我,又支我哥哥连哄带劝,请我将这些剩菜零肴改头换面添和回锅做出来备用,来人不知,仍可充着是新做的。我想这般做鬼虽然于理不合,有失敬礼,但当这般大雪深夜,荒野之区不比山中百物无缺海陆俱备,一时赶弄不及,其势又不能不办,为难也是有的,一时心实,就没想到周老大和老二嘴既好吃,家中是宾客往来的要道,所应职司又是知宾,我虽在此吃他回数极少,每每路过进来闲坐,也常见他高朋满座,一摆就是三五桌大席,何况老山主早有传谕,叫他随时迎候三位佳客,优盛款待,怎会没有准备,要我来拾掇剩的东西?金世哥不是外人,有什不雅相!今日且放过你们,明日回山,我要饶了你们这几个鬼东西才怪!”说罢忿忿不已。

    陆萍只笑个不住,听毕答道:“事是他们主谋,我不过多嘴了两句。你怎不敢惹你哥哥和周二弟,却拿我一个人来煞气?”淳于荻怒道:“哑鬼!你少刻薄,留点德行修修二世的那条喉咙吧。我哥哥像你两个那样嘻皮笑脸鬼头鬼脑的么?”周靖劝道:“二位不消争论生气了。我们大家情同骨rou,才故意取笑热闹。都是自己人,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言还未了,淳于荻又怒道:“你少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知他们诡计,怎不提我一声?什么骨rou!分明商商量量的欺负老实人罢咧。如说大家取笑热闹,怎无人敢惹我姊姊呢?”陆萍吐了吐舌头笑道:“连你这小meimei都惹不起,哪个还敢惹她!

    荻妹莫生气,算我不好,回山去再与你赔礼如何?”周靖也分辩自己先时不知,等她下来才听五兄说起,因金、刘二兄无人陪坐,算计菜已被天厨星整理完事,所以没有招呼等语。淳于荻恨恨道:“你们大伙收拾人!等早晚用得到我时再说。”正说之间,田振汉进来,要将原席撤去。

    金、刘二人早谦谢过了几次,力说:“这般盛设,又经世妹亲手调治,正欲一尝佳味,何必更换!”周靖说:“这般不是待客之道。”淳于荻也说道:“世哥、刘兄,由他们去!你要吃我做的肴点,等入山之后再专程相请。头一次到此,除非真个没有,那便是半碗热水一块锅饼拿出来也算是一番敬意。现在人家小山主亲来,这里盛筵款客远近闻名,真要是能够准备,不拿出来待承客人,休说传出去是笑话,老山主知道也不答应。乐得吃他,没的叫主人为难,我也借此看看今晚如何?有什出奇拿手的东西?”金、刘二人只得向主人道了谢扰。田振汉将席撤去,并未重设,一会来请入席。周靖起立揖客,往别室赴宴。金雷忙又往里间,见病人睡得正香,估量这次才是真睡,玄子的药定生灵效,便不去惊动,轻轻的走出,随定周、陆等人同往宴所。连穿过两三间环室,方走人一问大室以内,里面灯烛辉煌,盛筵业已摆上,肴香酒冽,果然不比寻常。

    主人刚斟上酒,田振汉便来上头道正菜。金、刘二人连忙起立让他同坐,田振汉说:

    “早在上面吃过。”便自走去。金、刘二人见淳于荻以目示意,周靖不发话,一味举箸让客,只得作罢。一看席上,除列着八盘精美的酒菜外,新上来的酒菜,和腊干的时花相似,红晶晶透明,有手掌大的片子,切得极薄,放在口里一尝,竟是腴美芳醇,异常好吃,知是熊掌,只这等薄片干蒸的做法却是罕见,不由夸了两声。淳于荻道:“世哥,你觉好吃么?这还不是我的传授?何九常背了我讲说,当他今晚有什新鲜玩意,还是离不了我那一套啊!”陆萍撇嘴道:“你莫忙,少时自有一两样新鲜东西教你见识见识,恐怕连名字都不知道呢。别的不说,就桌上这盘熊掌,你准能吃出它的来历么?”淳于荻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敢说什么东西全见过?何况我家久居边省,我又年轻,先父母在日虽讲究烹调,各方戚友时有食物珍味债送,毕竟相离海远,头一样,海鲜里头就有多少没听见过的。难倒我无足为奇,我说的只是烹调方法,哪个跟你比什博物!

    至于熊掌,小时尝见先父母做来吃,才将制法记下,几经研考,到了山中,老山主又爱吃非常,少说着,一月也做它一两遭,我不信会吃不出它的来路。”说罢,夹了一大片放在口里,细一咀嚼,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无怪你夸口,果然是好!要是天山南路的,筋rou虽有些相似,却没这般肥厚丰腴;如是夭山北路的,山上积雪大深,熊没处找那些好草果吃,味道又没这美。难道这东西还是远隔万里的长白山中所产么?如再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了。”陆萍笑道:“你果然是个好牙口,居然吃得出娘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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