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1:黑色裂变_第二节卫鞅两面君招贤馆大起波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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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卫鞅两面君招贤馆大起波澜 (第4/5页)

躬“先生所言,嬴渠梁虽感痛心疾首,然则实情大体不差,嬴渠梁当谨记先生教诲,刷新秦国,矢志不逾。”

    又是大出意料,士子们不禁拍掌高喊:“好——!”“秦公雅量!”

    十几个士子纷纷站起,呈上手中卷册,高报:“我的《穷秦录》。”

    “我的《苛政猛于虎》。”

    “我之《入秦三论——兵穷野》。”

    “我也有对,《栎阳死论》。”

    纷纷嚷嚷,竟然全是抨击秦国的简册,一卷一卷,堆满了一张长案。秦孝公肃然立于攻秦简册前,一卷卷飞快浏览,竟是悚然动容。他回身对田常等人拱手道:“公等骨鲠之士,请留秦国,以正朝野视听。”

    田常哈哈大笑“秦公欲以我等为官乎?我等痛斥秦国,秦公不记狂狷荒唐已知足矣,岂能留秦自讨无趣?”非秦士子们纷纷应和“多谢秦公!”“我等当离开秦国也。”“秦公胸襟似海,容当后报!”

    秦孝公站上长案,向士子们拱手一周,慨然高声道:“公等对秦国百年以来之诸种弊端,皆做通彻评点,切中时弊。嬴渠梁以为,非秦者可敬,卑秦者可恶。诸位既敢公然非秦,亦当有胆略治秦,精诚之心,何自觉无趣?请诸公留秦,十日内确认职守。公等以为如何?”又是深深一躬。

    抨击秦政的士子们低下了头,难堪的沉默。突然,田常面色胀红,呛啷拔出长剑走到秦孝公面前!座中子岸一声怒吼“大胆!”长剑一挥,远处几名甲士跑步上来围住了田常。秦孝公勃然变色,大喝一声“下去!”转对田常拱手道:“先生鉴谅,有话请讲。”田常向秦孝公深深一躬,激昂高声道:“田常身为稷下名士,非但做《恶政十陈》,且鼓动同人离开秦国。然则秦公非但不以为忤,反以国士待我。人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田常当以热血,昭秦公之明!”话音方落,长剑倒转,洞穿腹中,一股热血直喷三丈之外!

    “先生——!”秦孝公大惊,扑到田常身上。

    田常拉住秦孝公的手笑道:“以公之胸襟,图霸小矣,当,王天下。”说完,颓然后仰,撒手而去。

    变起仓促,所有的士子们都感到震惊,围在田常的尸体周围默然垂首。

    秦孝公抱起田常遗体,安放到自己的长案上,眼中含泪,对景监肃然道:“先生国士,以上大夫之礼葬之。”

    满场士子们庄重一躬“谢过秦公高义!”

    秦孝公向士子们拱手做礼,坦诚真挚而又不胜惋惜“田常先生去了,诸位勿以先生之慷慨激烈有所难为。愿留则留,愿去则去。留则同舟共济,去则好自为之。秦国穷困,没有高车驷马送别诸君,远道者赠匹马,近道者牛车相送,每位先生赠送百金,以为杯水车薪之助。”

    一个中年士子感动哽咽“我等离秦还乡,皆因与秦地风习水土不合,其中亦有不堪艰难困苦者。是以我等没有对策可呈,然绝无他意,尚请秦公详察。”

    秦孝公不禁大笑“周游列国,士子风尚,入秦去秦,寻常得紧。十年后请诸位重游秦国,若秦国贫弱如故,嬴渠梁当负荆请罪于天下。”

    “好——!”一片激昂,喊声掌声响彻招贤馆。

    当南门箭楼上响起五更刁斗时,招贤馆方才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晨,景监送走了三十多名东方士子,又将留下的士子们的各种事务安排妥贴,才来到国府晋见秦孝公。时当正午,秦孝公正在书房外间用饭,立即吩咐黑伯给景监送来一份午饭——一鼎萝卜炖黄豆,一盘黑面烤饼。看看国君面前也是同样,景监不禁眼眶湿润起来。孝公笑道:“有何可看的?咥吧。”一句秦人土语,景监笑了起来,埋头便吃,泪水却滴到了热气蒸腾的鼎中。匆匆用完,黑伯收拾擦拭了书案,默默去了。孝公笑道:“秋阳正好,院中走走吧。”景监便随孝公来到庭院,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院中落叶沙沙,阳光暖和得令人心醉。漫步徜徉,景监竟是不说话。孝公笑道:“景监啊,你匆匆而来,就是要跟我晒太阳么?”景监嗫嚅道:“君上,招贤馆士子们,如何安置?”孝公大笑“如何安置?昨夜不是说了?至于何人何职,还得计议一番嘛。内史着急了?”景监忙道:“不急不急。”孝公道:“不急?哪你来何事啊?”景监脸色胀红,却是说不出话来。秦孝公看着景监窘迫,不禁哈哈大笑“说吧,不怪你就是。”景监吭吭哧哧道:“上次,卫鞅之事,臣,委实不安。”

    “有何不安哪?”秦孝公淡漠问道。

    “卫鞅对策,实在迂腐。”

    “迂腐的又不是你,不安何来?”

    “只是,臣斥责卫鞅,说他给国君讲述亡国之道。他回了一句,臣感意外。”

    “他如何回的?”

    “他说,我卫鞅千里迢迢,难道就是对秦公讲述亡国之道来了?”

    秦孝公闻言,却是默然良久,笑问:“内史还想如何?”

    “臣斗胆,请君上再,再次听卫鞅一对。”

    “既然内史不死心,就再见一次吧。我看,明日正午吧,就这院中。”

    景监深深一躬:“谢君上。”心中顿感宽慰,舒心的笑道:“君上,臣告辞。”孝公叮嘱道:“见卫鞅的事不要太cao心。田常的葬礼一定要办好。”景监道:“臣明白。”便兴冲冲走了。到得招贤馆,景监先仔细安排了田常葬礼的细节琐务,确定了下葬日期,然后便向渭风客栈匆匆而来。

    卫鞅在招贤馆目睹了田常剖腹自杀,感慨万端,回到客栈竟是无法入睡。

    他知道,招贤馆波澜皆由他的“失败”对策引起,如果他第一次就显出法家本色,肯定局势要好得多,但却试探不出秦公的本心本色,自己往前走就会不塌实。第一次虽然“失败”但却切实感觉到了秦孝公绝然不会接受王道的明确坚定。更重要的是,由此引起的波澜使秦孝公在招贤馆淋漓尽致的表现出发奋强秦的心志,直是始料未及。这种用语言所无法试探的内心沟壑,在强烈的冲突面前竟是尽显本色,无法压抑,也无法掩饰。使卫鞅激动的,不仅仅是看到了秦孝公忍辱负重决意强国的意志,而且看到了秦孝公在骤然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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