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碎_第三章通往内心的实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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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通往内心的实验 (第5/5页)

的儿子。

    王展奋不知道身为探险家的斯文·赫定、数千年前的巫师头骨、不知究竟的实验这三者间究竟有怎样的关系,韩裳却是知道的。她几个月来的辛苦追查,总算没有白费。

    弗洛伊德的神秘内心实验,是要借助仪式和道具进行的。梅丹佐铜牌可以帮助实验者开启神秘的心灵之门,具备这种效力的东西也许不仅仅这一样。

    在遥远的中国商代,帝王和大量巫师们有一整套严谨的仪式,借助甲骨来沟通神秘力量,获得对未来的预知。这样的神秘文化如果说会对弗洛伊德的实验有所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

    巫师头骨及相伴出土的大量甲骨文记载,在这半个多世纪里被许许多多的甲骨学者研究过。甲骨文深奥难懂,一大半的文字至今未被破译,所以对这件甲骨有着多种说法。

    最主流的看法是,头骨上没有被火烘烤的痕迹,表示它并非直接用于占卜。从埋藏的位置看,又是极重要的物品。根据其它甲骨记载,在商代早期,曾有一位大巫师在死去之后,头骨被制成具有神秘力量的器具,在由商王主持的重要占卜仪式上作为法器使用。而这件天灵盖中心有圆孔的头骨残片,就被怀疑是记载中的占卜法器。

    这是今天甲骨学界对这件甲骨的看法,但早在七十多年前,斯文·赫定显然就已经认定巫师头骨具有神秘力量,可以对实验产生重要帮助。

    从明白了这一点起,韩裳就开始系统地学习甲骨文,并且把调查的方向,转向了河南安阳殷墟。王展奋说赫定曾数赴安阳,在那儿他可能留下了更多关于实验的线索。

    自从十九世纪末古董商人在安阳收集到了刻有文字的"龙骨",几十年的时间里来安阳寻找甲骨的人不计其数,这也让安阳的农民个个都成了"甲骨通"。但一个西方人也许更多和官方组织打交道,所以韩裳的重心放在了当年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上。

    从一九二八年一直到一九三七年,历史语言研究所组队对殷墟进行了十五次发掘,出土甲骨数以万计。赫定如何接触考古队,如何搞到巫师头骨,而后来这件重宝又怎么留在中国,进了上海博物馆,其中也必然大有故事。

    然而韩裳接下来的调查并不怎么顺利,参与过当年安阳考古的许多人,在国民党战败后去了台湾,而留在大陆的人,多半在十年文革中死去。她竟然一个活着的当事人都没采访到,从后人口中了解到的情况,也都含糊不清。

    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得知赫定当年和一名叫孙禹的年轻考古队员接触颇多。

    这位孙禹早就死了,不仅如此,连他的儿子、孙子也已经死了。还活着的,是他的一位曾孙。一般情况下,一个人不会对他祖父的生活有多少了解,更勿论是曾祖父了。

    "这些天我有点兴奋。我预感到有些改变会发生。"韩裳在录音里说。

    "不仅是因为《泰尔》即将首演,而且我已经打听到了孙禹曾孙的住所,我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见面。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从孙禹开始,一直到他的曾孙,历经四代单传。每一个人都是知名的甲骨学家,即便是第四代才刚三十岁的孙镜,也在如今的甲骨学界颇有名气。连续四代在同一方面拥有天分,这是很罕见的,而甲骨又是这样冷门枯燥的学问。也许他会带给我一些惊喜。"

    这是最后一段录音,听完之后,烟缸里已经挤满了烟头,窗外的天也有了亮色。

    "她会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惊喜?"徐徐问。

    孙镜摊开手,摇摇头。

    "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实验吗?藏在人心中的神秘力量?这太像一个故事了。"

    孙镜双手的拇指按住内侧眼角揉动着。

    "其实我没听到想听的东西。"他闭着眼睛说。

    "你想听什么?还有什么能比刚才这几小时里听到的更离奇?"

    孙镜的中式提神按摩持续了两分钟,然后他睁开眼睛。

    "她为什么会死。我以为在这些录音里会听到答案。难道你真的认为是诅咒?"

    "也许…大概…"徐徐支吾了两下,只能承认,"昨晚那个家伙总该和她的死有关,但从录音看,她自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担心的只有诅咒。"

    "不搞清楚这一点,我们就没法把危险彻底甩掉。"孙镜说。

    困意涌了上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呵欠。

    "哎,我回去补觉了。危险什么的,总得头脑清醒才能对付。还是先把巫师头骨搞到手吧,说不定那就是关键。晚上之前我就能把预备工作完成,到时再给你电话。"

    "太鲁莽了,我觉得那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没搞清楚就…"孙镜才说到一半,徐徐又一个呵欠,摆摆手,自顾自出门去了。

    孙镜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却一直把手上的戒指转个不停。

    手机短信响,他瞧了一眼。

    "见鬼的满足。"

    孙镜笑,但很快,笑容就收敛不见。他走到老旧的木头壁橱前,吱吱嘎嘎地拉开左边的门,抽出里面的小抽屉。

    那儿有两个长方型的铁皮盒子,他打开了一个,里面是些银元、黄白金戒指、金锁片,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玩意儿。

    孙镜用手拨了拨,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他的眼睛直盯着盒子里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把其中的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块青黑色的长方型铜牌,约正常人手掌的三分之二大小。上面浮雕着一个有着许多对翅膀的天使。他长长的头发把脸遮住,下半身浸在火焰之海里。而在他的身上,翅膀上,甚至火焰中,若隐若现的有许多只眼睛。这些眼睛有的闭着,有的张开一线,有的圆睁着,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有许多只眼睛在注视着你。

    孙镜只盯着看了几秒钟,心里就涌起极不舒服的感觉。他把铜牌翻过来,在左下角,有一个缩写。

    "C·C。"

    CamilleClaudel,卡蜜尔。这显然是她的姓名缩写。

    这就是梅丹佐铜牌,弗洛伊德实验的参与者进行神秘仪式的必备道具!

    每个人看见漩涡逼近,都会努力逃开。实际上,许多时候早在你看见危机之前,就已经身处其中了。

    注1: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一年,约三万多名从欧洲各国逃出的犹太难民来到上海。其中大多数居住在以摩西会堂为中心的十几个街区(今上海市虹口区内)。

    注2:斯文·赫定(一八六五-一九五二),瑞典探险家,作家。他五次来到中国,在中国和中亚的探险时间逾三十年,是楼兰遗迹的发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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