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寡妇_第10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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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3/8页)

上来,掺和到知青里头,打听谁把女知青给日了。知青们里站着一个女娃,穿一件军装翻出两片大红色拉链运动衫,手上夹着烟卷,指着办公室里面尖叫:“孬孙你敢出来不敢?!”

    一院子的知青喊着:“出来!出来!不然我们要点房子了!”

    这时有人脱了件破棉袄,烧上煤油,往院子中间的广播喇叭上一撂,又用打火机把一根树枝点着,伸到破棉袄上。火“轰”的一声烧起来。办公室的门开了,十多个大队书记、生产队长、民兵干部跑出来。知青们问那个红色拉链大翻领的女知青,谁糟塌过她。她叼着烟卷,笑眯眯地挨个看着干部们,指着民兵连长说:“穿上衣裳你看着也不赖嘛。”

    民兵连长往后一窜,脸血红。女知青眼睛又移到别人身上,看着魏坡的大队书记。男知青们问:“是他不是?”

    女知青说:“差不多。”

    魏坡的大队书记急了,说:“你这狼货,你指谁就好好指,这事敢差不多?”

    民兵连长说:“再血口喷人就抓起来!”

    女知青眼睛定到民兵连长身上,说:“那就是你!”

    民兵连长说:“你脱光撇开腿,我都拾块瓦片把它盖上!我要你!”

    女知青大声喊:“就是你!”

    一院子的知青喊着要把民兵连长抓起来,交县上去。公社革委员副书记上来劝那女知青。女知青手上的烟卷火星四溅,冲着公社副书记说:“你也不是好货!”

    知青们一听,又冲着公社革委会副书记去了。这时史春喜正巧赶到。他披着旧军衣站到自来水台上,要知青们冷静,有话慢慢说,不要上坏人的当,受挑拨。

    女知青的嗓音辣子一样,叫喊:“谁是坏人?谁挑拨了?”

    史春喜拿出他最排场的宏润声音说:“我是说,不要受坏人利用…”

    知青们喊:谁是坏人?!

    史春喜的好嗓子也破烂了,叫喊道:“谁在这里闹事,谁就是坏人!”

    女知青的辣子嗓音又浇了滚油,这会就冒烟了。她说:“你就是利用我们的人!”

    史春喜成了个样板戏一号人物,一脸正色地指着女知青说:“说话要有根据!谁欺负了你,你可以找组织,找公检法…”

    女知青说:“就你欺负了我!就是他!”

    知青们喊:“同志们报仇啊!…”

    民兵们来了,用上了刺刀的枪把院子围起来。史春喜喊着:“不准碰知青一根毫毛!上级有新精神。”

    民兵们掩护干部们撤出了院子。知青们走在史屯街上,挺着胸、板着脸,眉头锁得老成庄重。史屯人站在街沿上,看知青们示威游行,听他们喊口号。他们喊着要严惩贪污他们落户费的干部,严惩克扣他们口粮的干部和糟塌女知青的干部。

    黄昏时知青们见史春喜在史屯的村口露头了,正准备钻进他的吉普车。几个知青围过来,史春喜转头又回村里去。冬天地里没庄稼,他连藏身的地方也没有。这时一个手把他扯到谷草垛后面。他看清了,这是葡萄。葡萄拉着他走走、躲躲,从七拐八弯的路走进她家院子。刚拴了门,看见知青们的电筒光在黄昏天色里乱晃。葡萄蹲下,想从门缝里看看有多少人。

    一个知青问:“是这里头不是?”

    另一个答:“就是这里头!”

    一会听见他们喊:“史春喜,你出来!你不出来,我们也能进去!就是稍微费点工夫!”

    葡萄盯着春喜,盯了一会,叫他下到红薯窖去。窖子里头靠着一堆干高粱秆。葡萄挪开它们,抓起个刨子,一会刨出一个洞口。史春喜看她手脚一下是一下,动作一点不乱,脱口说:“你咋知道我和那女知青清白?”

    葡萄说:“我就知道。”

    春喜说:“你不恨我?”

    葡萄说:“这不耽误恨你。进去吧。”

    春喜说:“我啥也没干,我怕他们?!”

    葡萄说:“怕不怕你都躲躲。”

    春喜说:“你叫我出去和他们说理!”

    葡萄说:“死了的都没理,活着都有理。”

    她使劲一推,把他剩在洞外的半个身子塞进去了。她好奇怪,那么小的洞那么大的人,折折叠叠也就进去了。

    她对着洞口说:“不叫你出来你别出来。刚从门缝里头看,外头腿都满了。”

    葡萄上到红薯窖上头,见两扇大门中间的豁子给撞得能进来个鼻子。又撞一会,能进来个额头了。她拿起斧子劈柴,让他们在外头慢慢撞。门栓给撞掉了,人脸人身子人腿堵在大开的门口,一时都有些腼腆似的。葡萄把斧子往地下一扔。那个女知青说:“为啥不开门。”

    葡萄:“我请你们啦?”

    知青恼她的态度,一下子冲进院子,叫着史春喜的名字,吼他出来投降、知青优待俘虏。

    女知青指着葡萄:“你不把他交出来,我们可搜啦?”

    葡萄打量她一眼。黄昏的最后光亮照在女知青身上,让葡萄看出她的二流子作派是虚的,她心里其实可苦。葡萄想,这身孕少说有四个月了。

    葡萄说:“你爹妈啥时见的你?”

    女知青一楞,瞪着葡萄,她怎么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一想,并不是没头没脑,她是说她很久没见爹妈了,很久没爹妈疼了。有爹妈疼的闺女能象她这样吗?能怀上个野娃子还到处撒野吗?女知青一边领头在葡萄的屋里翻箱倒柜,一边细嚼慢品葡萄的话。女知青不是老粗,只因为这些年老粗吃香她才口粗人粗。她的所有委屈、不顺心、背时运都发在搜查这个县委副书记身上。她一会吼一声:“史春喜,你干的好事!你躲哪个驴屁眼里也给你抠出来!”她和所有知青一样,觉着让谁骗了,让谁占了便宜,让谁误了大好时光,让谁剥夺了他们命里该有的东西——上学、逛公园、夹个饭盒上工、骑个自行车下班、早上排队买油条,周末睡懒觉、晚上进电影院…他们原本该着有那样的命,可被谁篡改了,剥夺了。可他们又找不出那个“谁”来,只觉得史春喜也是那个“谁”的一部分。

    女知青从葡萄的柜子里翻出一张男孩的照片。她吼着问葡萄:“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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