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_第十七章书中自有颜如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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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书中自有颜如玉 (第5/9页)

第一眼,她就把自己的烦恼痛苦全忘记了,眼中心里就只有平湖的愁苦。平湖实在是太虚弱、太消瘦了,瘦得简直像一朵花的影子,失了形失了『色』,却惟有一缕暗香犹存。建宁忍不住垂下泪来,哽咽:"你怎么瘦成这样?"

    平湖却不哭,虽然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但不是眼泪,是无穷无尽的思念与忧心。她甚至微笑着,颇有兴致地说:"我知道你今天来,等了你半天了,还特地备了酒。"

    果然侍女们抬出炕桌来,布出酒菜,是极精致的四样小菜和一小瓶酒,用羊脂玉瓶盛着,倒在蓝田玉杯里,芬芳四溢,如桃花盛开。建宁只抿了一口,就品出来了,那是桃花酒,埋在建福花园桃花林中的女儿红,大明公主长平仙姑的遗赠——这世上,这样的酒只有两坛,一坛属于自己,一坛属于香浮。自己的那一坛,在离宫前由她亲手挖出来,带去了额驸府,留在寂寞的夜里自斟自饮;香浮的那一坛,却不知去向。原来,原来它在这里!

    建宁的泪流下来,也不擦拭,她哽咽着:"从我把女儿酒从桃花树下起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好朋友香,另一坛桃花酒的主人,也在这宫里,并且比我更早地起走了另一坛酒。我一直在等她,也一直在找她,找了很多年。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就跟我想着她一样,她也一定不会忘了我。"她亲自斟了一杯酒放在平湖面前,问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香浮?"

    平湖看着建宁,因为瘦,她的眼神里褪去了从前柔媚的波光,而显得格外幽深,更像一片苍茫的湖水了。她幽深而苍茫地望着建宁,轻轻问:"我听说,皇后的晋封大典,你没有出席?"

    建宁咬着嘴唇说:"长平仙姑跟我说过,大清的皇后,只能是香浮公主。以前我不知道香浮在哪里,我叫过慧敏作皇后娘娘,但是现在我找到香浮了,除了她,我不会再承认任何人是皇后。"她低下头,难过地说,"只是,只是皇帝哥哥不知道…"

    平湖更加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说:"皇帝哥哥他,自己做不得主啊。"

    建宁猛地抬头:"你叫他做"皇帝哥哥"?你也这样称呼他!在这宫里,除了我,就只有香浮这样叫过他!"她抓住平湖的手,"你还不承认吗?你还是不肯认我吗?"

    平湖轻轻挣脱建宁的手,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忽然说:"我记得你喜欢听故事的,你可知道景仁宫的故事么?"

    "景仁宫的故事?"建宁愣了一愣,忽然想起从前长平公主在桃花树下给自己讲述那些宫廷典故的往事来。平湖说记得自己喜欢听故事,那不就等于承认了她就是香浮吗?

    不管建宁要不要听,平湖已经开始讲述起来:"在明朝时,景仁宫原本是被叫作长安宫的。明代第一位被废黜的皇后胡善祥,就死在这长安宫里。胡皇后是个端庄贞静、知书达礼的有德之后,然而明宣宗朱瞻基却并不欣赏她的德才,而一味『迷』恋美艳妖媚的孙贵妃,并且不顾大臣们反对,执意要立孙贵妃为皇后。宣德三年春,胡皇后主动提出辞位,默默地搬出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而搬来了长安宫,并从此断却尘缘,做了一名女道士。"

    "皇后出家?"建宁一惊,她想起了长平公主,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绮蕾,绮蕾从前在盛京宫中时,不就一度出家,吃斋念佛,在后花园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吗?

    平湖继续说:"皇帝巴不得皇后出家,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还赐她法号"静慈仙师"。从此胡皇后吃斋执素,与世无争,在长安宫里寂寞地度过了惨淡的余生,一直到死。而这长安宫从此也就成了宫中的不吉之地,在明朝时,只有不得志的妃子才会派住此地。"

    "那,那么…"建宁结舌,她想太后知道这段典故吗?她命令平湖从雨花阁搬来景仁宫,莫非别有深意?

    "所以,连这紫禁城的每个宫殿尚且都有自己不可抗拒的宿命,何况住在其中的人呢?"平湖静静地流了泪,一字一句地说:"建宁,我要拜托你,如果这次我好不了了,你要帮我照顾玄烨,他是你的侄儿啊。"

    她的眼泪使建宁深深地震动了,冷静而聪慧的平湖哦,她虽然娇小柔弱,可是天生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领,而今天,她竟然流泪了。建宁在那眼泪前崩溃下来,连声叫着:"我答应你,你答应你,香浮,你别哭,别哭,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她已经完全把平湖和香浮视为同一个人了。

    当建宁与平湖在景仁宫互诉衷肠的时候,顺治在绛雪轩召见了吴应熊。

    行过君臣之礼后,顺治开口便叹了一声:"应熊啊…"

    吴应熊一惊,这称呼好不亲昵得怪异,不及细思,忙躬身下袖,朗然应:"臣在。"

    "应熊啊,你是建宁的额驸,按照你们汉人的称呼,我应该叫你一声妹夫。我们名为君臣,实为至亲,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如此拘紧了。"

    吴应熊听皇上竟以你我相称,更加不安,心中栗栗,未卜吉凶,只得侧身坐了。顺治却又半晌无言,只是望着廊柱上的盘龙发呆,半晌,忽然长叹一声,似有无限烦闷。吴应熊不便再装聋作哑,只得问:"皇上可有什么不适意处,微臣若能为皇上分忧,必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顺治这方回过头来,却慢慢地问:"应熊啊,你说,身为男人,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应该是什么?"

    吴应熊心道,若论少年得志,随心所欲,还有什么人比九五至尊的皇帝更得意的?他生为天子,八岁登基,十五岁亲政,坐拥天下,呼风唤雨,难道还不够得意的?只得含糊道:"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又能够做得成功,就是人生在世最得意的事了吧?"

    顺治说的是"男人",而吴应熊却只说是"人生在世",故作模棱,倘若顺治另有机锋的话,好预留后路,容易转寰。只听顺治笑叹:"做想做之事,还要做得成功——说起来容易,可是谁能做到呢?"

    吴应熊一愣,回心细思,无论是为君为臣,若是想做之事仅止于口腹之欲,衣饰之华,那自然是容易做得到;然而要是为臣的想位极人臣,少不得要讨为君的欢心,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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