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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4/6页)



    渐渐宁静了之后,她终于睡着了。但是一到天明她就醒了,脑子里的多多少少动摇已经移到了她的血管里。

    瞧着卧房里那几堵被本地匠人用水粉刷过的白墙,那几幅印花布窗帏和两把永远搁在五斗橱两边的麦秸靠垫的椅子,她感到惭愧了。

    在那些说出了她的本源的乡下家具中央,她觉得自己是乡下姑娘了,她觉得自己是卑下的,够不上去高攀那个修长身材欢喜嘲笑的美少年,他满头金黄色的头发和满脸的笑容正在她眼前动荡,忽而一下子竟失踪了,忽而又回来了,渐渐地占有了她的心灵,已经在她的心里住下。

    于是她从床上跳下来,跑着去取她的镜子,她那个和汤盆底子一样大小的小镜子;随后,她重新躺在床上,把镜子捧在手里;最后,她在自己那些在雪白的枕头上摊开的乱蓬蓬的头发中间,端详自己的脸儿。

    偶尔,她把那个反映着自己的脸儿的小镜子搁在被盖上,并且揣测这种婚姻将来大概是多么困难的,她和他的距离真太大了。于是一阵大的伤感扼住了她的嗓子。但是她立刻又来照镜子了,一面带着微笑来取悦自己,后来,自己判断自己是可爱的时候,种种困难全消灭了。

    等到她下楼去吃午饭的时候,她那个盛怒之下的jiejie问她:“今天你打算做什么事?”

    沙尔绿蒂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难道不和昂台尔马夫人坐马车到卢雅去?”

    鲁苡斯接着说:“那么,你一个人去罢,不过,在我昨天晚上对你说过的那件事以后,你可以做点更好的事!…”

    meimei不等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并不请教你…你去管那些和你有关的事罢。”

    她俩不再说话了。

    阿立沃老翁和儿子雅格走进来了,于是大家开始吃饭。老汉几乎随即问:“你俩今天打算做什么事,丫头们?”

    沙尔绿蒂不等姊姊开口自己就说:“我,我要和昂台尔马夫人到卢雅去。”

    那两父子用一阵满意的神气瞧着她,老汉在谈到便宜买卖时候素来总用怂恿的意味微笑,现在他带着这种微笑喃喃地说:“那好,那好。”

    这种被她从父兄二人的姿态上猜出来的秘密的满意,是比鲁苡斯的明显的怒气更其教她诧异的;后来她略带畏葸的心情问着自己:“也许是他们在一块儿谈过了那件事?”

    吃完饭以后,她立刻回到楼上的卧房里了,戴好了帽子,拿起了阳伞,把一件薄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末了她就向大旅社去了,因为大家约好了应当在一点半钟动身。

    基督英因为鲁苡斯不来而诧异了。

    沙尔绿蒂感到自己脸红一面回答:“她有点儿疲倦,我想她是头痛罢。”

    后来,大家都上了大篷车,经常被大家使用的六座四轮的大篷车。侯爷和他的女儿坐在尾部的正座,阿立沃小姑娘坐在前部的倒座,夹在波尔和共忒朗两个少年人中间。

    经过了圣诞碉楼村的前面,车子就随着山脚边的一条风景动人的大路上前进了,路线始终在核桃树和栗子树下面盘旋,气象是幽静的。沙尔绿蒂好几次发现了共忒朗靠着她挤过来,不过他为了教她不能够生气,挤的方式是过于谨慎的。他坐在她右面,说起话来就在她的脸蛋儿的近边,她已经觉得他嘴里的热气拂到她的嘴唇上;并且为了回答他,她竟不敢侧过头来,既然害怕他嘴里那阵热气,而且也害怕他那副可以使她感到拘束的眼光。

    他对她说了好些殷勤意味的幼稚话,好些古怪的废话,好些悦人的和可爱的颂扬。

    基督英不大说话,因为怀妊,她不大活泼了,不舒服了。波尔像是愁闷的,精神别有所注的。仅仅那位侯爷用他那种自私自利者贵族的快乐和蔼的风度,悠闲自在地谈着。

    大家在卢雅的风景区里下车听音乐了,后来共忒朗挽着沙尔绿蒂的胳膊在头里走了。当地那些成群的浴客躺在音乐亭子四周的椅子上,乐队的领导人正在亭子里指挥着管弦的拍子,瞧着散步的人排队似地走过。妇女们陈列着她们的那些裙袍,她们的那些伸得很长一直触到邻近椅子旁边的脚,以及她们的那些使自己更显得娇媚的鲜艳夺目的夏季帽子。

    沙尔绿蒂和共忒朗在那些坐着的人丛之中徘徊,寻觅那些滑稽意味的脸儿来做他俩的诙谐资料。

    他不时听见有人在他后面说:“瞧呀!一个好漂亮的人儿。”他受到颂扬了,并且暗自询问:旁人是否把她当作他的meimei,他的妻子或者他的情妇。

    基督英坐在她父亲和波尔之间,瞧着他俩走过了好几次,认为他们“像是过于青春一点”为了使他俩宁静,她向他们叫唤了。不过他俩简直没有听见,并且为了尽情娱乐仍旧继续在人丛里闲游。

    基督英用很低的声音向波尔说:“他将来终于要引坏她。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们应当对他谈一谈。”

    波尔回答:“我已经想到过这一点。您说得很对。”

    根据馋嘴侯爷的话,卢雅所有的饭馆子全是不成的,他们到克来蒙非朗的一家饭馆子去吃晚饭了,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动身回家。

    沙尔绿蒂变成严肃的了,共忒朗在离开饭桌之前把她的手套交过去的时候,曾经很紧地握过她的手。她那种女孩儿家自觉心忽然不安了。是一种自白,他那种行动!是一种步骤!一种不合宜的事!她将来应当怎样对付?向他说?不过向他说什么?生气呢,不免是可笑的!在这类的环境里真应当有充分的聪明!但是什么也不说和什么也不表示的时候,她就像是接受他的第一步了,像是变成他的同谋者了,像是用“可以”来答复那种手上的压力了。

    后来她估计着环境的轻重,埋怨自己当初在卢雅的神情过于快乐和过于不拘形迹,现在觉得她姊姊从前的话是有理由的,自己已经上当了,失败了!车子在路上走着,波尔和共忒朗沉默地抽着雪茄,侯爷打着瞌睡,基督英瞧着天上的星,而沙尔绿蒂竭力忍着眼泪,因为她喝了三杯香槟酒。

    等得回到了大旅社,基督英向她父亲说:“时候真不早了,你就陪着小姑娘回去罢。”

    侯爷伸着胳膊教沙尔绿蒂挽着,并且立刻同着她走了。

    波尔抓着共忒朗的肩膀,在他耳朵边轻轻地说:“你来和我同到令妹那里去谈五分钟罢。”

    于是他们都上了楼,走进了那个可以通到昂台尔马的卧室和基督英卧室的小客厅。

    他们一坐下之后,基督英就说:“你听呀,共忒朗;波尔先生和我,要来给你一点儿教训。”

    “一点儿教训!…但是关于什么?我现在安分得像是一个木头人,原由呢,就是没有机会。”

    “不用闹着玩罢,你做着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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