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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1/7页)

    第三章

    第二天,大家正预备到昂台尔马和洛佛内尔两家使用的特别饭厅里去吃晚饭的时候,共忒朗推开了门走进来,一面报告着:“两位阿立沃小姐到。”

    她俩进来了,神情是拘束的,共忒朗在后边推着她们,一面笑一面说明他的意思:“都来了,是我从街上拉她们过来的。并且闹得大家都注目。我勉强引着她俩到各位跟前来,因为我有点事情应当和鲁苡斯小姐说个明白,偏偏我又不能够在闹市里说。”

    她姊妹俩还没有除下帽子和放下阳伞,这时候他都替她们接下了,因为她俩原是从散步之后回家去的,他请她俩坐下,和他的meimei亲了颊,和他父亲,他妹夫以及波尔都握了手,随后回过来向鲁苡斯·阿立沃说:“哈,这样,小姐,您现在可愿意把您近来对我们不大舒服的原故告诉我?”

    鲁苡斯仿佛吃惊了,如同一只落在网子里的鸟现在被猎人提着。

    “简直没有这样的事,先生,简直完全没有这样的事!这是谁使得您相信的?”

    “简直有这样的事,小姐,简直十足有这样的事!您已久不到这儿来了,这儿久已看不见您常坐的那辆四轮大篷车,那辆一直被我叫做《圣经》上的‘诺亚方舟’的四轮大篷车。每逢我遇见您的时候和向您说话的时候,您总现出不大愿意的神气呀。”

    “简直没有这样的事,先生,我向您保证。”

    “简直有这样的事,小姐,我向您肯定这件事。无论怎样,我真不愿这样的事延长下去,并且我今天就要向您签定讲和的条约。哈,您知道呀,我是倔强的。将来您白费气力对我冷淡,因为那些样子,我是知道使它结束的,我也知道使您不得不变成高高兴兴的和我们在一块儿,如同令妹一样,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安琪儿。”

    有人报告晚饭伺候好了,于是他们都走到饭厅里了。共忒朗挽着鲁苡斯的胳膊。

    他十分留心地向她本人和她meimei周旋,用一种值得佩服的临机应变的才能来分献他种种殷勤,他向那个小的女孩子说:“您吗,原是我们的伙伴,我免不得要有好几天对您疏远一点。对于朋友们自然比对于其他的人少花点精神,您知道哟。”

    接着他又向那个大的女孩子说:“您吗,我想引诱您,小姐,并且我现在用一个守规矩的对手地位通知您。我并且将要对您求爱。哈!您脸红了,这是好兆头。将来您看得见我是很和气的,在我因此而精神贯注的时候。可对,沙尔绿蒂小姐?”

    她姊妹俩真地都脸红了;后来鲁苡斯用她的庄重态度吞吞吐吐地说:“唉!先生,您真发痴了!”

    他回答:“算什么!到了您结了婚,您将来在交际场里还要听得见许多其他的话。那些话马上就会来。那时候,有人要对您表示种种称赞!”

    基督英和波尔·布来第尼都同意于他引着鲁苡斯来;侯爷因为这种孩子式的花言巧语感到乐趣,他微笑了;昂台尔马想着:“不算笨,这家伙。”共忒朗呢,由于应当扮演的角色,他受到了刺激,由于向着沙尔绿蒂的种种感觉以及向着鲁苡斯的利益,他受到了吸引,他带着一阵阵为着鲁苡斯而发的微笑仿佛在齿缝中间喃喃地暗自这样说:“哼!你那个坏蛋父亲自以为拿着我耍;不过我就要引着你来听我的号令,我的女小子;你将来看得见我是不是着手得很好。”

    后来他把她俩来作比较了,于是瞧了这一个又瞧那一个。显然,那meimei格外合他的意思;她是比较好玩儿的,比较活泼的,带着她那个略微翘起的鼻子,那双射人的眼睛,那个窄窄的额头和那些掩在稍许过宽的嘴巴里的略现过大的漂亮牙齿。

    然而,另一个也是漂亮的,比较冷静,没有那么快乐。她,这一个,将来在亲昵的生活里,永远不会有魔力,也不会有聪明,不过她将来若是略略和名门望族往来而且养成了习惯,那么到了有人在一个跳舞会门口报告“洛佛内尔伯爵夫人到”的时候,她是也许更比她meimei能够名实相副的。然而他不管这一套,他发脾气了。他怀恨她姊妹俩,也怀恨她俩的父亲和哥哥,并且允许自己等到日后有权的时候,要在她们身上为自己不如意的事复仇。

    大家重新回到客厅里了,共忒朗请鲁苡斯用一副纸牌来占课,她是很知道预报未来的。侯爷,昂台尔马和沙尔绿蒂都聚精会神地静听,都不由自主地受着了莫名其妙的神秘的吸引,受着了不可信的可能力量的吸引,都受了奇异得不可征服的轻信的吸引——这种轻信常常在人的心里往来,并且使得很聪明的人常常在幻术师的很可笑的发明跟前感到惊扰。

    波尔和基督英靠在一个开着的窗口边谈话。

    自从不久以来,她是怪可怜的,感到自己已经不像从前一样被人钟爱了;而她和波尔的爱情上的不协调都由于他们相互间的过失一天比一天加重。她在庆祝会的晚上引着波尔在大路上走的时候,固然第一次怀疑到这种不幸的事情。不过尽管懂得他的眼光里已经没有那种和从前同样的温存,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那种和从前同样的柔顺,同样的热烈关切,她却没有猜得着这种变化的原因。

    这种变化是早已存在的,某一天,她在日常约会当中曾经快快活活高声对他说过:“你可知道我真地相信自己怀妊了。”他当时就感到自己的皮肤上面有一阵不快活的轻微寒噤。从此变化就发生了。

    随后,在他们每次相遇的时候,她一定对他谈起这个使她因为欢喜而心房大跳的怀妊情形;但是他老抱着一种成见,认为怀妊是件不如意的,恶劣的,不清洁的事情,因此他对于他所崇拜的偶像而抱的诚虔的皈依心感到受了损害。

    再后些时,他看见她变了样子了,消瘦了,脸蛋儿下凹了,脸色发黄了,他认为她早就应当对他遮掩这种仪表,并且躲避几个月,等到将来养得比从前更腴润又更漂亮的时候再出来,而且同时她还得知道在情妇式的媚人仪态上面增加另一种聪明而且慎重的青年母性的仪态,只让人远远地望见她的婴孩,而婴儿却是裹在粉红的襁褓里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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