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_第七话明朝扁舟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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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话明朝扁舟去 (第2/4页)

手指碰触到那扇雕花门。推开之后,她会不会无法回头,她会不会失去不可能再挽回的东西…而她已没有犹豫的时间,熟悉的声音已近在耳畔:“宫主?”

    侧卧的男子若有所察,警觉地睁眼,挺身跃起,却发现站在门前的,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虚幻如烟的微笑,清瘦却不觉纤弱的身体,发似流泉,优雅如莲,淡定通透又有一双嚣张凤眼。这个一直以来都惯常自我压抑的女子有种惊人的魅力。

    那是属于毁灭性的禁断的甜蜜。

    双眼开阖间,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瞬息万变的黑瞳闪烁出烟朵般明明烁烁的美丽,令保持开门动作的男子瞬间屏息。

    喉结滚动,他知道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个她设下的魔法。但受过伤的喉咙异常干噪,凝望她美丽到惊心的眼睛,他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如他面对她时,他所能做的,通常只有沉默。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吗…”

    歪过头,她略偏着脸,微笑着对他说。一如某个大胆的平常女子在邀约心仪的男子。

    “春天的晚上,不知为什么,总是很难入睡,而在这样的夜里,我不想一个人。”幽凉的音调,飘飘渺渺。伸出的手,白玉一般,却因练武而骨节分明。

    修长却并不纤弱的手,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失神地望着它,苇八想,如果一生,他只遇到过一次邀约,该有多好。定定地抬眼,他看着花如雪的脸。如果,先遇到的是她,或许自己会得到遥远的几乎不可能属于他的幸福吧。

    然而有些事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所以他也只好默然地握住她的手,默然地取下外衣,披上她的肩。

    “那么苇八,就陪宫主走一走吧。”

    两个人,乘着夜风,飞驰碧野清宵。由近郊至城内,虽然没有说要去哪里,却都自觉地奔向同一个目的地。

    “苇八的轻功真好…”“不!我学的是刀法。轻功在同门中最差。”

    “刀很霸气,又很决绝。为什么你会喜欢刀呢?”

    “我不喜欢刀,宫主。”

    “那你喜欢什么呢?”她驻足回问。

    “我喜欢安静。”

    他回答,眼眸里流露某种看不透却深重的感情。

    “我想找到我梦中的地方。我常常做那样的梦——梦里,有麦田,有稻草人,有溪水,有…”

    蓦地睫毛一颤,目光暗淡下去,他闭上了嘴。

    梦中还有一把从背后斩向他的锋利弯刀。

    他的记忆就像水中的鱼与外界只隔一层薄薄的冰面,却无法穿越脆弱的空间。但他还惦念着曾经感受过的温暖,因此,有所执着耿耿于怀。

    发丝吹起,拂过依旧没有表情的脸,带出仿佛落寞的轨迹。

    花如雪伸出手,在意识到之前,已将指尖停留在他的侧面。想要抚平的是他眉宇间莫名的忧伤,还是他心中不可能言明的郁结呢…

    “失落的东西,是寻不回来的。但是我们可以找到新的东西来代替。”

    望着他,她竟说出令自己心惊的话语:“也许有一天,我们两个人,能找到一个苇八梦中所见的安静的小村落,然后让脚步永远停留…”

    无法抑制澎湃的心情,她径自越说越快,用甜美的话语编织成恍惚的梦境。也许这不是在宽慰苇八,说得如此顺畅的理由,只是她在不觉中也堕入了苇八的梦…

    想要很安静。

    这是那些渴求轰轰烈烈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理解的心情。

    她痴痴地望着他。

    被她的目光胶着,他便也只好望向她了。

    眼前的女子锦衣长发,他们在不觉中,又回到初相遇的街口。夜色苍茫,不见游人如梭,绮丽繁华的中都也像只有他们二人醒着。

    但周边却有无穷幻影,穿梭往来,将他们重重包裹。

    在幻影交织的喧闹声里,突然爆响有谁放烟火的轰鸣。

    两个人同时抬头。

    天空散落纷纷艳艳的烟火迤逦绽放似扬扬洒洒的藕花。那一朵朵繁复的烟花、在夜空划出明亮、烁动的曲线,却残忍地惊醒有着不同立场的她与他。

    于是有些原本终生也不会说的话,虽已滚到嘴边,却终究还是成为了终其一生也不会说的话。

    烟花过后使人愁。

    凉凉的夜风拂起女子要漫扬到天际的发。

    花如雪低头微笑了。

    撩起耳边的碎发,固定住它飞扬的欲望,她说:“天快亮了,苇八,我们得回去了。”

    洁白的指尖以绾发的动作遮挡住眉目间的一缕凄然,回去…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心也回得去…

    榆叶梅是稀疏的花,但种植稠密,交错的枝条便搭出火红的漫天花网。梳着低低宫髻的少女,手捧香炉垂容敛立。飘来的芬芳香却驱不散前方的官装丽人一脸凶狠的煞气。

    抬手搭上一簇开得正艳的花枝。

    水云纱层层褪至肘部,露出一截完美无瑕的手臂,手臂的主人轻柔地抚摸沾染露水的花瓣,莹白如玉的脸庞却看不到丝毫怜爱花朵的模样。

    “娘娘…”捧着一件丝绸斗篷的小宫女怯怯地迈上一步“春寒风凉。还是披上吧…”

    手指一颤,几片花瓣自指缝间辗转飘零,神色阴霾的女子毫不理会来自身后的叮咛,垂睫,望着缓慢飞落的花瓣,唇角扬起一丝郁悒的弧线。

    “不必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再等下去,乌羽大概也是来不了了。而水月宫亦未见传出任何消息。若是花如雪出了事,此刻一定不会如此安静。想来只有一个原因,是乌羽输了。深吸一口气,肺腑中全是沁凉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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