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8·枭雄归尘_第十八章执掌天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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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执掌天下 (第3/4页)

太阁生前就曾极力称赞他忠厚正直,甚得人心。可他在三成眼里,却是一个刁钻透顶、令人忍无可忍的jianian猾之辈。眼看家康脸色稍变,三成嘴边反而浮出一丝冷笑——你等着,我马上就把你的伪装剥下来,让你原形毕露!

    “夫人到底是把内府驾成自己人呢,还是存有戒心?”三成又道。

    家康轻轻咬起左拇指的指甲来。先咬嘴唇,再咬指甲,这已成了近来他要发怒的前兆。“治部大人,二者似兼有之啊。”

    三成微微一笑,冷冷道:“这么说,夫人对内府乃是半信半疑了?”

    “正是。治部大人,人都想爱憎分明地活着,都想完全信赖他人,但又在不断怀疑他人。在这个世上,可将信赖与憎恨分明白的人,根本没有。”

    “半信半疑才是真正的态度了?内府对三成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这个最好问问你自己。”厉声说完,家康不禁有些后悔——他能否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真是可恶,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居然恃才斗胆试探!但家康转念一想,虽说他对自己非常不敬,可自己若也发怒,结果又会如何?那样一来,不也变得和三成一样可笑了吗?

    一番深思熟虑后,家康好歹压住心头怒火,道:“治部大人,世上既无一尘不染之人,也无穷凶极恶之徒。若北政所并未明确说家康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就说明她是一个有识人之才的女人…半信半疑就足够了。怀半信半疑之心,她既无需防范,也不会疏漏,若错也不会大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成微笑点头:“好,长者的教诲,三成谨记在心。”

    “那最好不过。既然密葬的事已决定,剩下的就是撤兵了。”

    “正是…关于此事,依北政所夫人所说,还要请内府大人赐教。”

    “关于此事,葬礼结束后,我们要立刻与前田大纳言利家商议,然后再请众大老在撤军令上署名。之后,你和浅野长政、毛利辉元三人携令立刻赶往博多。”

    家康的怒气慢慢消了,早就考虑好的退兵之策如行云流水般涌出,连他自己都觉不可思议。

    此时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大明册封书上那一句“封尔为日本国王”让秀吉深感受辱,他为了挽回颜面才强行出兵,最终却郁郁而亡。撤兵一事,关乎日本生死存亡。

    “到博多之后,你立刻挑选几名妥当之人前去召回撤离的军队。一旦明军获知太阁去世,退兵怕就困难了。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博多那边,还得我亲自去一趟?”三成抬高声音,或许担心他不在时,会发生什么事。

    家康一愣,遂道:“舍你其谁?去了博多,关于撤兵事宜,还要多和诸大名商议。这个自不必说。另,定要紧紧抓住毛利和岛津。掌握了毛利,中国地区就不会乱。控制了岛津,九州亦安定了。你记住,这才是关键之处。当然,我也会立刻让秀忠赶回江户,严密监视东海道动静。如此一来,海内局势就基本安定了。在病榻上,太阁就略显不安,他一生的大志便是统一天下,缔造太平盛世。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继承太阁遗志。”

    说完这些,家康方松了一口气。如此谆谆教导,即使对秀忠也从未有过。这些话已超越了私怨,是“忠厚正直的内府”献给太阁在天之灵的一片真心。

    四周逐渐明朗起来,天色已大亮,早晨耀眼的阳光射进窗户。三成咬着嘴唇,乖乖听着,又沉思良久,然后伏在了榻榻米上。

    看来他是想明白了,要向我施礼呢——家康想着,嘴角不禁浮出了微笑。可没想到,三成却忽然拔下榻榻米上的一根毛,动作僵硬,语气生硬地道:“内府,鲤鱼也快要送来了,恕在下先告辞了。”

    家康不禁想放声大笑。昨日还在众人面前神气活现的三成,居然作茧自缚,感到羞愧了。“那么,密葬一事就拜托治部大人。”

    “内府,北政所夫人的命令和内府的看法简直如出一辙啊。”

    “此话怎讲?”

    “在病榻上,太阁就略显不安,他的大志便是统一天下,开创太平盛世…这些万万不能忘记…这些话,夫人也说过,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说着,三成立起身,说了一声“告辞”转身离去。

    没等家康反应过来,三成已出了走廊。家康深感不快,呆立原地,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污水。三成说家康与北政所所说如出一辙时,家康还以为他已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意见。看到三成愤然离去的背影,他才明白,事实正好相反:三成定以为北政所与自己早已串通好,才充满怀疑,反感不已。他定是觉得,家康和北政所乃一丘之貉,是丰臣氏共同的敌人。

    “主公,您刚才跟治部说了些什么?这厮施礼时竟差点摔了一跤。”本多正信送完三成回来,笑问时,家康连回答的气力都没了。三成这个完全靠谋略活着的男子,真是不可思议。这种情形,或许是因他的年轻和失去太阁后的慌乱使然。若真如此,他也不免令人生怜。

    “佐渡守,你进来,我有话与你说。”家康慢慢转过肥胖的身子,与本多正信一起回到房里。房间正对石田的府邸,稍向左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宫部佑全的邸处。家康故意移开视线,道:“佐渡守,对门府里有人在侍弄院中的树木。”

    正信一听,不禁咂舌,走到屋檐下,愤愤盯住外边。

    “别看了。那些人是治部故意派出来监视咱们的。”

    正信道:“地上并无剪掉的树枝,他们只是在胡乱抓抓树梢。现在也不是工匠们出来干活的时间。真是懦弱愚蠢的小人!”

    “罢了,只当未看见。”

    “是。在下不看了。虽说太阁是寿终正寝,可一想到他那消瘦得没了人形的遗体还放在城中,就不禁感慨万千。”此时,小鸟的啁啾声变得嘹亮起来,清爽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正信一边装作欣赏晨景,一边继续道:“在下对主公的先见之明深感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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