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舂争及初舂景_第二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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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第6/6页)

其名,其余的都管她叫“秋姑娘”杏香因为日常相处,一天不知道要叫多少遍,自然而然将最后一个字缩掉了;只有曹雪芹是例外,随着高兴乱叫,有时“秋月”有时“秋姑”有时“jiejie”但不管什么人,也不管怎么叫,都承认她是当家人,秋月虽未以次自居,可也从未逃避过当家人的责任,如今听得“我主内”这三个字,心中不免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在这时候却无从去细辨那到底是如何异样之感,匆匆到了堂屋,看到何谨在西面窗下,伏案开方;曹雪芹面有喜色,那就不必再道病情,只想曹頫贺了年,又转述了马夫人为他“道乏”的话,然后问道:“四老爷必饿了,爱吃点什么,我去预备。”

    “有什么,吃什么好了。”

    “四老爷是用‘卯酒’的。”曹雪芹提醒她说。

    “我知道。”

    年菜、点心都是现成的,只拿京冬菜现炒了一样冬笋,一共八个碟子,又替何谨备了四样菜,叫两个小丫头端了,跟着她来到堂屋,铺排桌面。

    “何大叔,你是这会儿吃,还是等一会儿?”

    “不忙。”何谨答说:“等我把方子开好了,上厨房去喝,免得费事。”

    “你还是在这儿吃吧!今儿个我可没工夫陪你,再说,你正好管烫酒。”

    “也好!”何谨已开好了方子,送给曹頫看过,然后关照桐生“你出城去一趟,等西鹤年堂开门,抓了药就回来。”

    “大药铺都得等‘破五’以后才开张,”桐生问说:“近处去抓不行吗?”

    “有两味药,只有西鹤年堂的才地道。你去敲门!”

    桐生答应着走了。何谨便开始在火盆上为曹頫,也为自己烫酒。这种同室异桌而饮的情形,在曹頫主仆是常事,曹雪芹是司空见惯,有时还拿着酒杯去就何谨,听他谈几十年前所见的sao人墨客的韵事。但这天却只能陪他四叔喝酒谈正事;而且有些话还是不宜让何谨听见的,当然,是有关圣母老太太的事。

    “雪芹,我跟你说实话,倘或接到通知,要去接圣母老太太,我打算仍旧找你帮我。不过,今儿个你母亲这一病,我就为难了。”

    “我娘好了,自然能陪了四叔去。就怕跟傅太太一路同行,她要差遣我这个、那个的,推辞不掉,惹起闲言闲语,可不大好。”这是曹雪芹故意这么说的,也有点发牢sao的意味在内;曹頫当然能听得出来,笑笑说道:“不要紧。我相信你,如果有什么闲言闲语,我替你来辟谣。”

    那就只剩下马夫人发病这层障碍了。曹頫想了一下,将何谨唤了来有话说。“老何,”他问:“你看二太太的病,要进步要紧?”

    “只要看顾得周到,就不要紧。”

    “这话是怎么说?”

    “二太太的病,不发则已,一发必凶;及时下药,就不要紧。最怕时候耽误久了,一口气接不上,那就要出乱子了。”

    “好。我明白了。老何,”曹頫说道:“你今天就搬过来,专为防备着二太太的病。”

    这在何谨是求之不得,他早就想重回旧巢了。在曹頫家名为养老,其实枯燥乏味,常受季姨娘絮呱,更是件令人难耐的事,只为曹頫总是一番好意,说不出想回来的话。难得有此机会,不可轻轻放过。于是他故意作出不甚情愿的神气“我还是常常来看看二太太好了。”他说:“如果搬了来,等二太太好了,又得搬回去;我今年七十六了,真懒得再这么来回折腾。”

    “那就不用再搬回去好了。”曹頫毫不思索的说。

    得此一语,如愿以偿;何谨却不敢将欣喜摆在脸上,以一种奉命维谨的语气答说:“四老爷这么交待,我今天就搬”

    曹頫点点头,向曹雪芹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曹雪芹岂止放心,还跟何谨同样的喜在心头,高高兴兴的回答:“是。这下我可以放心大胆,跟四叔去办事了。”

    “还有件事,”曹頫又说:“乌家的亲事怎么样?”

    “年下都忙,还没有工夫商量这件事。”

    “这是件大事。等你娘好了,赶紧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你今年二十六了。”曹頫还想说,万一马夫人大限已到,内无家妇,这场白事办起来不象样。“不过适逢马夫人病中,又是新年,说这话的时机,非常不宜,所以只是在心里这么想而已。

    “是。”曹雪芹不愿多谈,便没话找话的扯了开去:“我跟四叔去办事,要预备些什么?”

    “除了纸笔,什么都不用预备。反正也不过几天的事。”

    这是秋月又带着小丫头来上点心“煮饽饽”、鸡汤挂面以外,还有制法从江南带来的两样甜食;桂花脂油百果糕和松子黑枣馅儿的枣饼。

    “何大叔,”秋月又特意走到西面去招呼“你爱吃‘把儿条’我叫人在和面,替你做一碗打卤面。”

    “不用,不用,太费事。我吃煮饽饽好了,多给好醋、熟油辣子。”何谨忽然看一看曹頫,放低了声音,作出诡秘的神情“你知道不知道,我要搬回来了,这一搬来就不用再搬回去了。”

    “好啊,那一天搬?”

    “那一天?当然是今天。”

    “今天?”秋月说道:“好像太急了一点。我得好好替你收拾一间房,破五再搬吧。”

    “不!”何谨很固执“今天就搬,我先住门房好了。”

    “那也由你。”

    其时天色已明,曹頫这顿“卯酒”喝得很舒畅,加以将带曹雪芹同行者件事安排好了,所以精神抖擞的站起来说:“我洗把脸,喝喝茶,正好顺路去拜年。”

    “四老爷把衣包带来了?”

    秋月这一问,曹頫才想起穿的是便衣,拜年要“肃具衣冠”却又懒得回家换官服,便既说道:“看跟我的人在哪儿?叫他回去一趟。”

    “我去好了。”何谨在一旁自告奋勇“还要带拜匣、手本、名帖,只怕他们闹不清楚。”

    “也好。”

    于是何谨兴匆匆的带着曹頫的跟班,坐车回家;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回转,除了曹頫的衣包、帽笼和拜匣等等之外,另外带了一只大网栏。

    “那是什么?”曹頫问说。

    “是我的东西,我这就搬了。”何谨答说:“二太太,这几天一刻都少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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