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20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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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 (第10/12页)

奇怪,我的弟弟曾痛骂《墓后回忆录》这本书,可是在我那些生命无望的日子里,它却开始成为我的读物。”第二年二月二十四日,他又写道:“我要把全世界的人类伊始的所有诗篇,不管是何种语言,都献给《墓后回忆录》的前两卷。”

    一八九九年巴莱士参观贡堡。他想起夏多布里昂关于他第一次到达城堡并从此与家人在此长住的令人难忘的描述。“这些回忆广泛流传,我们的现代文学因它而变得丰富多彩,”巴莱士说道“《墓后回忆录》第一卷令我们热血沸腾。”纪德老是提起夏多布里昂:他欣赏他,又憎恨他;《朗塞》曾使他“陶醉其中”故他也爱读《回忆录》中一切有《朗塞》风格的章节。保尔·克洛岱尔因教育界对夏多布里昂进行猛烈攻击而颇为愤慨,一九一二年四月,他说:“他写的《墓后回忆录》是法国最壮丽的史诗之一;仅这一点就足以令我们崇敬和珍惜了。它出自一部了不起的历史工程师之手,它是通向峭壁顶上的一条道路的设计师,从那儿我们看到了关于整个法国的最精辟的见解,它又是一位天才从逝去的文明废墟迈向毫无前途的乱世的诊断书…”

    大约四十年以来,在有了玛丽——让娜迪丽,乔治,科拉斯,英里斯·勒瓦杨和许多其他人的相当多的优秀作品之后,夏多布里昂终于呈现出他的本来面貌。夏多布里昂协会的成员总是逐年增多。在他的逝世一百周年和诞辰两百周年纪念会上,人们显示出的极大的热忱和虔诚是罕见的。“新一代评论家”尤其重视他①。“我们几乎把一切都归功于他,”朱利安·格拉克写道。他焕发出从未有过的活力和生机。

    ①至少,日·普·里夏尔的《夏多布里昂的影响》(一九六七)就是一个例子。

    Ⅱ夏多布里昂自己眼中的夏多布里昂①

    ①以下所有引文都出自《回忆录》。

    我出身贵族。我觉得自己是碰上了好运。我对自由的热爱至死不渝,尽管它更多地属于已经走向没落的贵族阶级。

    波涛、风、清静适合…我的本性,是我的启蒙老师;也许我的某些本不具备的美德正是从它们那儿学来的。

    打猎、跑步跟读书、写作一样令我喜欢。

    我的工作才能突出,记忆力非凡。

    在我的一生当中,即使对某个人充满了敬畏,我也不会当面脸红的,我宁可这样。

    我的家庭并不高贵,在我的父辈时她是可憎的,我的兄弟甚至使她成为笑柄,她的长子又使她稍有改变。尽管我有共和倾向,并竭力掩盖家庭的不足,但我仍不敢肯定我是否已令她彻底改观。

    秋天里,我经常在齐腰的水里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在塘边等着野鸭的出现;直到今天我仍会为猎捕到一只狗而激动不已。自从第一次爱上打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沟渠、田野、沼泽和荆棘都在我足下一一踏过,有时我会发现自己拿着猎枪,一个人站在荒野里,强健而孤独,我就是这样回归自然的。

    贡堡的一位邻乡人来城堡住了几日,携同的妻子秀美异常。我不知道为什么村庄突然sao动起来,大家都一窝蜂似的跑到她家大厅窗边去瞧。我第一个到达那儿,一个陌生女子急匆匆地走过来,我转身想给她让路;无意间她却挡住了我的路,我被紧贴在她和窗户之间。这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从那一刻起,我总隐约觉得那种从未经历过的爱与被爱一定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幸福感觉…想象的激情和我的羞怯孤僻终于没有让我跨出一步,只是自己反省着;没有见到她本人,我的强烈欲念却使那个虚幻的影子从此挥之不去。

    我根据见过的女人假想着…一个女人;她有着与那个曾将我挤在她胸前的陌生女子相同的身材、头发和笑容;有着村庄里这个年轻女子的眼睛,那个女孩的纯真…这个魅力无穷的幻影总是萦绕在我的脑际;我把她当作真人,与她交谈,她按照我的想象而幻变成不同的模样。

    我并不知道我将名垂青史;我本该为了名利而让世界上最亮的光环围绕着我,并且我不必为此而奔波劳累。如果我可以像泥塑一样造型,或许我会是个女人,有着女人的激情;或许会是个男人,首先就要让自己仪表堂堂;其次,为了预防死敌的愤怒,我要让自己成为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但并非声名远扬,我只为清静和孤独而挥洒我的才华。在轻如鸿毛,昙花一现的生命中,除去尘世的浮华诱惑,便只剩两件真实的东西:宗教信仰和对年轻的热爱,也就是说,除了未来和现在,其它的一概无关痛痒了。

    别人样样都会,我则一无所长,这就是我。

    除了宗教,我再也没有别的信仰…我厌倦一切;我拖着疲惫的双腿,无精打采地走过我所有的日子,忧郁烦闷始终纠缠着我。

    外表看来我是一个坚忍不拔的人,内心里都任由别人支配摆布,为了免去一时的烦扰,我却被奴役了一个世纪。

    婚姻真的破坏了我的生活吗?我当然本该有更多的清闲的消遣;在某些场合和更多的地方我本应更受欢迎;但是,如若我的妻子想在政治上阻挠我的话,她是绝对办不到的,因为在那个颇获殊荣的领域,我是会意气用事的。如果我毫无羁绊,我不是可以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吗?也许正因为有了情感的约束,有了某种秘而不宣的情绪,也才使我的语调更加有力,使我的作品由于一种内心的狂热和掩盖的火花而更富有生命力,然而放荡不羁的感情往往会把它们统统抹杀…我将对我的妻子永远充满温柔的感激,因为她的眷恋是如此的深沉和真挚感人。她令我时时尊重她,并深感到我的责任,我的生命也因为她而变得更庄重、更高贵和更可敬。

    我真的很有才能吗?这种才能是否值得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能逃过死劫吗?到了冥间,在另一个充斥了异类的世界里会有变化吗?会有理解我的公众吗?我还会是从前那个我,后人会理解我吗?

    我从不跟路人谈论我的兴趣和打算,我的工作和观念,我的喜和我的忧,我深信,对别人敞开心扉谈自己的事,将给人家带来深深的烦恼。坦率地讲,我缺乏内心交流,我的灵魂在日益封闭。

    候见室、办公厅、报界和咖啡馆的庸人都推测着我有什么野心,事实远非如此。现实生活中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谈不上什么激情,更不会感情用事,我敏锐的观察力洞察一切人和事,什么名气、重要性都荡然无存。我的幻想并没有帮我将理想变成现实,却让我对那些所谓最重大的事件也不屑一顾,对自己也心灰意冷:我首先看见的几乎都是事物的荒谬和烦琐;眼前几乎找不到崇高和伟大…在政治上,对我政见的热情持久度从未超过我的演讲稿或小册子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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