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07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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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节 (第5/14页)

故事。挪亚的后裔要建一座通天塔,但由于语言不通,塔未建成。

    同盟国君王不久就离开了巴黎。亚历山大在走之前,叫人在协和广场举行了一次宗教祭祀活动。在当年绞死路易十六的地方,搭起了一座祭坛。七位俄国教士主持弥撒。外国军队列队从神坛前经过。在一支优美的希腊古曲伴和下,大家唱起了感恩赞美诗。士兵们与君主们一样,都跪下来,领受上天的降福。法国人的思绪又回到了一七九三年和一七九四年。当时牛都不肯从大街上走,因为血腥味难闻。是一只什么样的手把这些不同国家的人,把这些古代蛮族人侵者的儿子,这些鞑靼人领到赎罪祭礼上来的呢?这些鞑靼人有些还是中国长城脚下羊皮帐篷里的居民。这些场面,贫弱的子孙后代是再也见不到的了。

    复辟王朝头一年

    在复辟王朝第一个年头,我目睹了社会的第三次变革。我曾见到古老的君主制向君主立宪制和君主立宪制向共和制转变,又见到共和制转变为军事独裁,还见到军事独裁又变回自由的君主政体。新观念容纳了旧原则,一代代新人启用了老人。帝国的元帅们摇身一变,成了法兰西的元帅。拿破仑的近卫军军服与国王侍卫和红房子的军服混在一起。后者的军服完全是按照老式样裁剪的。达弗雷老公爵戴着扑粉的假发,拄着漆黑的手杖,作为卫队首领,走在维克多元帅旁边,脑袋一晃一晃,步子像波拿巴那样,有些不稳。德?莫西公爵从未见过打枪放炮,在参加弥撒的队列里走在伤痕累累的乌迪诺元帅身边。在拿破仑时代杜伊勒利宫是那样洁净,那样充满军营气氛,如今则充满了由四面八方升起的炊烟。那些宫中显贵的贴身侍从,宫中负责膳食和衣物的管家,一个个又显出了仆人的神态。在街头,人们看见一些年迈体衰的流亡贵族,仍然穿着旧时的衣服,摆出昔日的模样。他们大概是最可敬的人物,但是置身于现代人群之中,就和共和国的统帅置身于拿破仑的士兵中间一样,显得格格不入。帝国宫廷的贵妇引进圣日耳曼郊区享有亡夫遗产的寡妇,告诉她们宫里“曲里拐弯的”事情。从波尔多来了一些代表团,一个个都佩着臂章。从旺代教区来的一些统领,都带着拉罗什雅克兰①式的帽子。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保留着他们所熟悉的表达感情思想风俗习惯的用语。这个时代的本质是自由。这些乍一看去似乎不应该活了的人,是自由使他们一同活了下来。但是人们几乎认不出这种自由,因为它带着旧日君主王朝和帝国专制的色彩。宪制的语言,人人都不怎么清楚。保王党人一谈宪章就出大错,帝制主义者更是不甚了了。那些国民公会议员相继当上了伯爵、男爵,拿破仑的元老院议员,路易十八的贵族院议员,他们一时又cao起了几乎已经遗忘的共和国的语言,一时又cao起他们彻底学到手的专制主义语言。一些司法长官晋升为野兔看守人。人们听见末代军事独裁者的副官们在议论老百姓不可侵犯的自由,一些弑君者则在支持正统王权的神圣信条。

    ①拉罗什雅克兰(LaRochejaquelein),法国旺代的大家族。法国大革命期间该家族站在保王党一边。

    这些变化如果不是有点与法国人的柔韧天性有关,那就可恶了。雅典的民众自己统治自己;演说家在公共广场发表演说鼓动民众的激情;至高无上的人群由雕塑家、画家、工匠,即修昔底德①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所说的“观看演说倾听行动”的人所组成。但是,无论如何,法令下达以后,从那不内行的互不相干的人群中,会走出什么人来执行法令呢?走出来的是苏格拉底,福基翁,伯里克利,亚西比德。②

    ①修昔底德(Thucydide,约公元前四六○—前四○四),希腊最伟大的历史学家,著有《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历史》等杰作。

    ②福基翁(Phocion,公元前四○二—前三○八),雅典政治家、将军。伯里克利(Pericles,约公元前四九五一前四二九),古代雅典最伟大的政治家。亚西比德(Alcibiades,约公元前四五○—前四○四),雅典政治家,苏格拉底的弟子。

    应该怪罪保王党建立了复辟王朝?

    难道真如今日有人提出的,复辟王朝的建立,应该怪罪保王党人?完全不是如此:这岂不是说当一小撮正统派违背所有人的意愿,靠挥动几条手帕,把太太的一条饰带别在帽子上,就完成一次遭人垢骂的复辟的时候,三千万人在一旁深感惊讶吗?确实,当时大多数法国人感到欢欣鼓舞,但是这个大多数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统派。正统派这个词只能用在旧君主政体的铁杆拥护者身上。这个大多数是一个有着种种观点的群体,他们为获得解放而庆幸,他们同仇敌忾,反对给自己带来所有不幸的那个人。我的小册子所以受欢迎,也是因为这一点。承认自己提出了国王名字的贵族有多少人呢?马蒂厄和阿德里安?德?蒙莫朗西两位先生、逃出牢房的德?波利尼亚克两兄弟,以及亚历克西?德?诺阿耶、索斯泰纳:德?拉罗什富科等人。就是这么七八个人,老百姓并不熟悉他们,也不会跟他们走,难道他们可以命令全国人民采纳他们的主张?

    德?蒙卡尔姆太太曾给我寄来一袋钱,有一千二百法郎,让我分发给纯粹的正统派。我把这笔钱退了回去,因为找不到受主。当时有人在旺多姆广场立柱的雕像脖颈上系了一条肮脏的绳子。可是没有几个保王党人会拿光荣来大肆践踏,会拉扯那条绳子。是当权在位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波拿巴的人——借助一根吊杆,把他们主子的雕像弄了下来:雕像被强力压着低下头,落到欧洲各国君主脚下,从前这些君主有那么多次拜倒在他面前。热烈欢迎王政复辟的,都是共和国和帝国的人。通过革命发迹爬上高位的人物,他们的言行举止和忘恩负义的做法,对他们今日假装怀念和赞美的那个人来说,都是可憎可恶的。

    帝制主义者和自由党人,你们曾匍匐在亨利四世的子孙后代面前,而今权力又落到了你们手上!当年保王党人与他们的亲王们重逢,看到被他们视为篡位者的那个人统治终结,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你们,那个篡位者栽培的人,你们过分地让保王党人的感情吃惊。部长们,政要显贵们竞相向正统王权宣誓效忠。所有的司法与行政长官排着队发誓,说他们如何仇恨被放逐的新家族,如何热爱曾被他们千百次定罪谴责的古老家族。那些充斥于法兰西的声明和指控侮辱拿破仑的书信,都出自何人之手呢?出自保王党人之手吗?不对:出自波拿巴挑选和留下的大臣、将军和权贵之手。复辟是在哪儿策划的呢?在保王党人家里吗?不对,是在德?塔莱朗先生家里。与谁一起策划的呢?与战神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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