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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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2/4页)

。他该怎样办呢?他感到要在家里过这一天太糟心了。他仍旧要独自呆着,至少到第二天,好思考,安定下心,坚强自己,好面对他该当重新开始的每日生活。

    好吧!他到特鲁维去,看人群在沙滩上挤来挤去。这会使他分心,改变他思绪的气氛,给他时间,让他准备好应付他发现了的可怕的事情。

    晨曦刚刚出现,他就梳洗穿衣。雾已经散了,天晴,很明朗。由于去特鲁维的船要到九点才离埠,医生想他应当在动身前亲他的母亲。

    他一直等到她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才下楼去。在他碰到门的时候他的心跳得这样厉害,得站住吸口气。他放在门锁上的手发软发抖,几乎连拧紧门把手的轻微力气都没有。他敲敲门。他母亲的声音问道:“是谁?”

    “我,皮埃尔。”

    “你要什么?”

    “问你早安,因为我要去特鲁维和朋友过一天。”

    “我还在床上。”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回来时吻你,今晚上。”

    他希望他能不看到她就动身,不在她的双颊上假吻,这会使他恶心。

    可是她回答说:“呆一会儿,我给你开门。你等等,让我躺下你再进来。”

    他听见她赤脚在地板上响,接着是滑门栓的声音。她叫道:“进来。”

    他进去了,她已经坐在床里。罗朗在她旁边戴着绸头巾面向着墙,仍在睡觉。除非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摇醒外,是没有别的办法叫他起来的。去钓鱼的日子也是由水手帕帕格里在商定的时候打门铃,叫醒女佣,由她来把主人从无法克制的休息里拽起来。

    皮埃尔朝母亲走去的时候眼睛看着她,而突然之间,他感到好像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似的。

    她给他伸出了面颊,他在上面给了两个吻,而后坐到了一张矮椅子上。

    “你是昨晚决定这次聚会的?”她问道。

    “是的,昨晚。”

    “你回来吃晚饭吗?”

    “我还不知道。不管怎样,决不要等我。”

    他用一种吃惊的好奇心观察她。这是她的母亲,这个女人!整个儿这个他从童年、从他的眼睛能开始分辨时就看惯的体态。那种那么熟悉的微笑,那么亲密的声音都变得对他像是忽然陌生了。而且照他看来,它们和前此的都不一样。虽然这确实是她,而且他对她脸上的最小细节也没有忘记;可是这些小的细节他今天才第一次看得清清楚楚。当细细研究这个亲爱的脑袋时,他迫切专注的心情使他得到的启示变了,这是一副他从未发现过的容貌。

    他站起来想走,后来一下子被从昨晚起就在侵蚀他的心、克制不了的渴望战胜了,说:“说起真是,我想起以前在巴黎时,在我们客厅里有过一张马雷夏尔的小肖像。”

    她疑迟了一两秒钟,或者至少是他想像她犹豫了一下。后来她说:“是有过。”

    “那它现在怎么了,这肖像?”

    她应当答复得更快一点。

    “这像…等等…我不太清楚…也许我把它放到了我的书桌里。”

    “你要是能把它找出来那就太好了。”

    “好,我找找看。你要它干吗?”

    “啊,这不是为了我。我设想把它给让是再自然不过的,而这会让弟弟高兴。”

    “是的,你有道理,这是个好想法。等我起来了我就去找找。”

    于是他出门了。

    这是一个蔚蓝的日子,没有一点儿风。街上的人好像很高兴,生意人去做他们的买卖,职员到他们的办公室去,那些年轻的姑娘到她们的公司里去,有些因为光辉而高兴起来的人唱着歌。

    在特鲁维船上,旅客已经上船了。皮埃尔坐在很后面的一张木凳上。

    他思忖:“她有没有被我对肖像的问题弄得心里不安,或者只是有点儿诧异!她是一时找它不到了呢还是藏起来了?她知道它在哪儿还是不知道?要是她藏起来了,那是为什么?”

    而他的心灵遵循了他向来的步骤,一点一点推断,结论是:“这张画像,朋友的画像或情人的画像一直放在客厅里显眼的地方,一直到那天,那个妻子,那个母亲看出了,首先比谁都更早看出了这张像和他儿子相像。也许她早就在偷偷观察这种相似;后来,发现了,看到出现了,并且明白每个人迟早都会看得出。于是有一天晚上,她拿走了那个叫她不安的小油画并且藏了起来,不敢毁了。”

    这时皮埃尔很清晰地想起来那张小像在他们离开巴黎以前很久很久就不见了!他相信它是在让的胡子开始长出来,使他顿时像那个在镜框里微笑的金发青年男子时失踪的。

    船离岸时的动作扰乱了他的思路,使它分散!于是他站起来看海。

    小客轮驶出了防波堤,左转鸣笛,放气,震栗着,航向那在晨雾里,还看得见的远处海岬。笨重的红帆渔船一处一处分散不动地停在平静的海面,样子像座伸出了海面的礁岩。从鲁昂下来的塞纳河像是大海的一支大臂膀将相邻的两块陆地分开。

    不到一小时,人们就到了特鲁维港,这时正是入浴的时候,皮埃尔就径直往沙滩上走。

    远远看去,沙滩的形状像一长条鲜花灿烂的花园。在巨大的黄色沙丘上,从防波堤一直到黑岩,五彩缤纷的伞和形形色色的帽子,各种色调的服饰成堆聚在更衣室前面,有的则沿着潮线列成行,或者分散成这一处那一处,真像在无垠草原上的许多大花球。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音,远远近近、断续飘逸在清新的空气里,招呼的喊声、被人浸到水里的孩子的叫声、女人们清脆的笑声,组成了柔和不断的喧声,它混进了觉察不到的微风里,伴着微风一块儿被人吸进去。

    皮埃尔在这些人中间走过,更觉得绝望,和这些人相距更远、更孤独、更沉浸在他痛苦的思索里,就像是被人扔到海上一条船甲板上,在茫茫大海中离岸成百上千哩。他从他们身边擦过,并没有存心去听,但听到了他们几句话,也没有注意看,但看到了男人对女人说话,女人对男人微笑。

    可是忽然之间,他像醒过来了,清楚地看到了这些人;因为他们看来幸福而且快活,他从心里升起了一阵妒恨。

    现在他慢慢走,贴着人群绕着走。一些新的想法控制了他。所有这些像花球般盖住了沙滩的五颜六色的服饰、漂亮的衣料、鲜艳夺目的阳伞、禁锢在里面的身材、矮揉造作的文雅,所有这些精巧的时装创造,从娇小可爱的鞋子到怪诞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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