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低语_一第一个消失者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一第一个消失者 (第4/4页)

你去问那冯奶奶,她准知道。”我有点被她烦着了,口气不耐烦起来,旋即反省,这女孩儿虽然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但人家老公失踪?,自己这语气不妥。

    “这样吧,你先去警局报案,万一再有什么困难,你打我名片上的电话,要是能帮上我就帮。”我补了一句。

    “我也没法儿打你的电话。”张岩朝我笑笑。

    我还没捉摸出她笑里的意味,就听她说:“我听不见。”

    “啊?”

    “我听不见!”

    我愣了几秒钟,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她是聋子?

    她听不见声音的?

    不对呀。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你怎么能和我说话?”我问。

    张岩指了指我的嘴唇。

    是唇语。

    怪不得,她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才能知道我说什么。怪不得,她说话的语调这么奇怪。绝大多数的失聪者是哑的,不是声带有问题,而是因为听不见别人说话,自然就很难学会说话。像张岩这样能说话的,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学会。

    呵,我竟然在和一个听不见的人说话,当记者这么多年,头一会碰见呢。

    “宝宝教我说话的。我一定要把宝宝找回来。”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儿说,带着让我懔然的坚持。

    我想我有种幸运或是不幸,平常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的古怪事情,却屡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这次,我原以为就算留了联系方式,也只是礼节性的,过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换名片么只是做做样子,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虚有其表,但这个表也很重要,它构成了社会。结果呢——这么快又碰面了——并且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颇有点装腔作势。何夕性格略有些冷僻…好吧许多人认为是性情古怪,在她身边我总是不自觉地做些活跃气氛的事情。如果在其它场合,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过与何夕单独相处,只要惹得她微笑,我也会很开心。人总是备着多副面具,我现在是戴着面具还是没戴着呢?我也不知道。

    此时我们刚吃完饭。从进贤路拐出来,在周围的小店间游荡。何夕对逛街并不如其它女人般热衷,只是慢慢走过,随意洒落目光。有时候她对旁边石库门的幽深巷子更有兴趣,随着她的步子,我们走进一条上海里弄。弄口的匾模糊得看不清名字,我瞥见砖墙上有块铜牌子,想必这片街区是市保护建筑,风雨里吹打百年了。

    弄里窄得只能停些自行车,灯火比街上黯淡,正合适我的故事。我在向何夕说那段和“六耳”有关的经历,迄今华山医院还保留着他的病历——不明原因引起的突然返祖,药石罔效。故事从他逃出医院和我见面才开始,背后的原因当然不是返祖这么简单。

    我把开场白讲完,就要和着弄堂里的烟火气息,把后面的光怪陆离一一道来,却忽然卡壳。瞬间我有点疑惑,自己经历的奇怪事情太多,也不知向何夕添油加醋地说了多少个故事,现在这个故事,我到底有没有讲过呢?

    我瞧了眼何夕,她往旁边窗户里看着,像是并没认真听我白唬。窗那边正有个洗着碗碟的中年妇人在打量着我们。旋即她转过脸来,问;“那么你觉得遇见我是种不幸啰?”

    “怎么会,你觉得自己很古怪吗?”

    “不是吗?”

    “呃…你是不是听我讲过六耳的事了?”我岔开话题,心里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这种时候该握紧小手深情凝视坚决否认才对吧。

    “听过两遍。”

    “哦,啊,那个…”我搓着手,有点尴尬。

    何夕这时却笑了,把冷冰冰的手放进我掌心,往弄口走回去。

    “我是有点古怪,所以谢谢你。”她说。

    “谁叫我喜欢你呢。”我rou麻地说。

    “所以你是觉得我古怪,对吧。”何夕抽出手说。

    我张口结舌,然后她又笑了。

    “你最近碰到过郭栋吗?”我肯定是个感情白痴,居然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话题。可我总得在去找郭栋前跟她通个气,哎…顺便…就现在说一句啰。

    何夕是法医,尽管那宗法医失踪事件在她当法医前一年发生,但同一个系统,她一定知道。更何况关于太岁,还会有谁比她更熟悉,更关注呢?

    “我和他不熟。”

    “我想这两天找他一次,他升了正处你知道吧,你说这人一升官忘性就大啊,那么大个事情居然电话里和我说忘记了,我可不相信,我打赌他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都不可能忘记,这可是成立特事处以来,他的第一功啊…”我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何夕打断问:“你想说什么?”

    路口行人红灯跳成绿灯。我驻足不前,看着她。

    “我想知道脑太岁的下落。我不想哪一天亡者真的归来,我却毫无准备。”

    “愣着干嘛,绿灯!”何夕像听见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径自向对面走去。

    我紧赶两步跟上去,一路无话,直到下个路口。

    “吃粟子吗?”我停下来在新长发糖炒粟子的专营摊子上买了十块钱粟子,给何夕递过去。

    粟香扑鼻。何夕拈着枚热腾腾的粟子,只是看着出神。那粟壳上有道裂缝,露出里面金黄色的rou。不知这裂是事先用刀割开的,还是在炒时果rou膨胀自然开裂。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到了那些从人体内迸裂而出的太岁?

    “江文生的调查报告很古怪啊。”

    江文生就是那个被脑太岁控制的失踪法医,我却没听清楚何夕的这声低语,追问她说了什么。

    “你说得对,郭栋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忘记的。如果你打听出什么,会告诉我的吧。”何夕剥开粟子,把果rou送进嘴里。

    “当然。”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体内那个太岁,究竟怎么样了。

    我没问出这句话,只是从纸袋里又摸出颗粟子,递给她。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