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曲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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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3/4页)

个烟圈。这一支烟燃亮了往昔的时光,一种愁思从他心头升起,那些日子,竟已在年华虚度中消逝。

    那天,韩坡的mama把他抱在膝盖,将他那双小手放在自己手背上,在钢琴前面弹着她喜欢的歌。当他还是个婴儿,mama就喜欢弹琴时把他拥在怀里,鼓励他伸出小手去摸索那些发亮的黑白琴键。她弹琴的时候也唱歌,歌声温柔而迷人。那一刻,母亲、孩子和钢琴亲密地融为一体。

    直到琴音的残响完全消失之后,mama把他放下来,告诉他,她和爸爸要出去一会,很快便会回来。

    外面大雨纷飞,他们开车出去,回程的时候在一条山路上突然加速时撞坏了,翻到陡峭的山坡下,两个人的身躯摔成了rou酱,再也回不了家。

    当天晚上,舅舅来把他接走。

    第二天,是韩坡四岁的生日。

    很长一段日子,他没有再碰那台钢琴,他的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后来的一天,工人来把他家里的东西统统搬走。他爸爸mama欠了一笔债,那是用来抵债的。

    舅舅拉着他的手,两个人站在公寓的楼底下。昏天暗地,雨沉沉地落下。两个工人把那台钢琴扛到楼底下,准备待会再抬到货车上。韩坡挣脱了舅舅的手,冲到那台钢琴前面,扯开了盖着钢琴的那条布。雨淅沥淅沥地滴下,他的手指在琴键上弹着mama以前喜欢的歌。工人重又用一条布把钢琴遮着,然后抬上了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黑衣黑裤的女人,撑着一把红伞从雨中跑来,问他舅舅徐义雄:“这个孩子有学钢琴吗?”

    “没有。”徐义雄冷冷地说。

    夏绿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徐义雄,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有兴趣让他学琴的话,可以找我。”

    “我们没钱。”徐义雄说。

    “我可以不收学费。”夏绿萍说。

    徐义雄没回答,随手把那张名片放在口袋里,拉着韩坡走。

    韩坡跟在他舅舅后面。走了几步,他往回望,看到夏绿萍优雅地站在雨中,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他在舅舅家里没说过一句话。三个月后,徐义雄找出夏绿萍的名片,打了一通电话给她,表示愿意让韩坡去学琴。

    在夏绿萍的公寓里,他第一次弹了mama常常弹的《遗忘》。那天,夏绿萍叨着一支雪茄,站在钢琴旁边,雪茄的味道在房子里流曳,醺着他的脸。

    韩坡和叶飞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走在长满栗树的长街上。

    叶飞突然很机警地跳过一条狗粪,一边走一边咒骂:“巴黎就是狗屎多!”

    韩坡走在前头,暗夜里,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一盏灯还高高地亮着,像灵堂里的一盏长明灯。

    窗外,漫漫长夜缓缓的月光,韩坡坐在他那间小鲍寓的地上,啃着从餐厅带回来的卖剩猪脚,这是他在潦倒日子里最丰盛的食物。

    那个雨天,夏绿萍无意中从阳台上用望远镜看到他在对面那幢公寓的楼底下歇斯底里地弹琴。虽然琴声被雨声盖过了,但他的动作和音感震撼了夏绿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手指每一下落在琴键上,竟好像与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同歌。她吃了一惊,告诉自己,一定要教这个学生。

    然后,她撑着雨伞跑来,在最苍茫的时刻,救赎了他。

    韩坡走到楼下拍叶飞的门。

    叶飞朦朦胧胧的来开门。

    “你有没有钱?”韩坡问。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叶飞在床垫下面翻出一叠钞票,那里有几百法郎。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要钱来干什么?”

    “回香港。”

    “你刚刚那样花钱,现在又问我借钱回香港?早知道不用你请去看艳舞!”他咕哝。

    “你只有这么多吗?”韩坡一边数钞票一边说。

    “你还想怎样?”

    “我回去送一个人。”韩坡说。

    “又要交租,又要交学费,我哪来这么多钱?真是怕了你!我明天去银行拿好了,我户口里还有点钱。”

    “不用了,我找以前的女朋友想想办法,每个人借一点,应该可以凑够钱买一张机票的。”他说。

    叶飞笑了:“那你不只买到一张机票,大概可以环游世界了。”

    韩坡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遥望岸上那座教堂的圆顶。他是回来送葬的,此刻却在渡轮上。

    就在推开教堂那道圆拱门的短短一瞬间,他听到肖邦的《离别曲》,他的手僵住了,马上缩了回去。虽然隔了这许多年,他马上听出是谁在弹。只有她才能够把《离别曲》弹得那样诗意而破碎,宛若在风中翻飞而终究埋于尘土的落叶。这些年来,她进步了不少,已经不可以同日而语。

    他颓然坐在教堂外面的石阶上,再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一晃眼16年了。8岁那一年,他和李瑶都已经是八级钢琴的身手。夏绿萍替他们报了名参加少年钢琴家选拔赛,首奖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奖学金。

    那是个冬日的夜晚,天气异常寒冷,钢琴比赛的会场外面,陆陆续续有参赛者由家长带来。韩坡跟在舅舅后面,他身上穿着一套租来的黑色礼服,脚上踩着那双舅母前一晚帮他擦得乌黑亮亮的皮鞋,一副神气的样子。然而,他冻僵了的手却在弹大腿,把人腿当成了琴,一边走一边紧张兮兮地练习待会要比赛的那支曲。

    前一天晚上,他听到舅舅跟舅母说,要是他输了这个比赛,便不要再学钢琴了。

    “弹琴又不能混饭吃!”他舅舅说。

    徐义雄是个脚踏实地、办事牢靠、恪尽职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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