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战争_第十二章曲眉仙郭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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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曲眉仙郭一 (第2/10页)

娘救了我,算我福大。但是我,我是朝廷命官,我不能就这样罢了。国家伤了,我岂能完好,西藏掉rou,我岂能不疼。”然后用血淋淋的右手举起血淋淋的右手食指,大声说“就是我的这个指头,看见了吧,蘸着黑红的印色,戳在了英国人强加的条约上。”然后他把右手食指扔了出去“喂狗去吧,指头,你不配长在我身上。”

    乞丐们一阵惊叫。老乞丐像捡到宝贝一样捧起了文硕的右手食指。接着便是安静,大昭寺门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令人欲哭无泪的安静。

    驻藏大臣文硕坐着轿子朝官邸走去。十五个清兵侍卫和四个轿夫完好无损地伴随着他。伴随他的还有雪村姑娘,她手里捏着文硕的那截右手食指。

    这天下午,驻藏大臣官邸恢复了以往的人来人往,令人森然的冷清寂寥溘然逸去。先是来了布达拉宫的藏医,在文硕的伤手上敷药包扎。雪村姑娘拿来那截右手食指,要藏医接上。藏医说可以,却被文硕坚定地拒绝了。雪村姑娘最终把那截右手食指用黄绫包起,供在了官邸客堂里的佛像前。她觉得这是圣物,驻藏大臣跟摄政王平起平坐,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圣物。藏医又给了文硕几丸孔雀丹,说这虽然是毒药,却是以毒攻毒的甘露,可以止痛长rou,防止腐烂。

    接着,摄政王迪牧活佛派了白热管家来探望,给文硕烧了平安符,说是摄政王亲自加持过的,可以让剁掉的指头再长出来。随同白热管家一起来的还有七品俗官汉餐大厨师和五品僧官藏餐大厨师,两个厨师就算正式送给文硕官邸了。

    随后,又有人陆续来探望,他们是哲蚌寺的达洛、色拉寺的万杰。******离得远一点,色均活佛到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是他没有见到驻藏大臣文硕。文硕吊着伤手,到丹吉林拜访摄政王去了。

    这是一次迫不得已的紧急拜访。因为内心紧张而严肃,文硕拒绝了白热管家让他去大自在佛殿二层佛舍的邀请,只在护法殿的旦巴泽林铜刀护法神前坐等迪牧活佛的到来。迪牧活佛匆匆进来,坐下喘了一口气,来不及客套,文硕就把手中那张纸递了过去。又是朝廷来电:

    英国驻华公使华尔森上告总理衙门,驻藏大臣文硕既已代表中国及西藏在条约上画押,西藏军队何以犹在边界驻扎抵抗?

    总理衙门秉皇上旨意严令文硕:该大臣应喝止藏番,从速撤离,不得进入英人眼界,再生是非。藏番如若别具肺肝,不自量力,存心至愚而至险,虽则圣心不忍,其驻藏大臣将难以受恩继任,迪牧摄政也无尸位素餐之理。万望尔等躬行不昧,毋招无妄之灾。

    无论对驻藏大臣,还是对摄政王,这时候的朝廷来电都会让他们感觉不祥而顿生厌恶。尤其是今天的来电,朝廷已经开始威胁了:如果西藏人还要存心抵抗洋人,文硕和迪牧都别想继续呆在现在的位置上。摄政王迪牧的厌恶不仅是心理的,也是生理的。他看了译文后,不禁“噢噢”地吐起来。

    文硕道:“摄政佛的反应怎么跟我一样,我是吐完了肚子里的水,才来这里的。”

    迪牧说:“你吐的是水,我吐出来的是血,你看你看,是红的吧。”他用朝廷来电接了自己的痰,给文硕看,果然是红色的。

    文硕道:“即使条约有效,我们也应严守春丕、曲眉仙郭一线。是英人得寸进尺,进入我们眼界,不是我们进入了他们眼界。我们已把则利拉山和亚东以南全部让给了英人,还要怎么让?”

    迪牧说:“朝廷应当顾及西藏僧俗民众的看法,不然就不好办了。现在西藏人眼里还有朝廷,如果要求我们一味退让,恐怕会让西藏人寒心。”

    文硕道:“我也这么想。”说着,拿出他写的回复朝廷来电的奏章译文,递给了摄政王。

    这是第一次,文硕要在朝廷和皇上面前袒露胸襟了。摄政王看了奏章,惊异地望着文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奏章是这样的:

    藏地土产无多,珍奇更渺,洋人在藏通商,其实难图厚利,所以蓄志既久者,察起隐衷,实为洋教之侵。我有佛祖,彼有上帝,耶稣狂妄进取,灭佛之意不难揣测。奴才屡鉴他处前车,深恐自蹈覆辙。盖洋人性情阴鸷,行事深险,每以甘言饴饵,其贪得无厌之心昭昭可见。左吞海疆,右侵西藏,两势相夹,其志在于灭亡大清,形迹可疑至此,官民无有不知。无怪藏番坚持力拒,盖为保护佛门教法,保全山川灵气,防止分疆裂土。

    并非毫无情理,臣恐不可尽斥而非之。

    今者藏番虽然愚蠢,但护国之心坚定不移,如若强其所难,便会更增疑忌,导之愈力,拒之愈坚,正恐敌情未走,边计先弛,徒使数百年之藩服,有离心离德之变,此既丧失疆土又丧失民心,不更为失计之甚乎?

    藏番不以疆域门户让人,一乃为洋人道教不同,二乃为保全神圣之藏域,三乃为大清社稷不损于当今天子在朝之时。无苟全偷生之意,有拳拳护国之忱。我无理可说,尤难威迫也。

    驻藏大臣文硕微笑着说:“这是我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捏着笔管写出来的,才知道没有了食指的帮扶也能写字。”

    摄政王迪牧听明白了,文硕的话是不做驻藏大臣也要做人的意思。他突然起身,脱下袈裟之外的黄色大披风,披在文硕身上,又去旦巴泽林铜刀护法神像前的灯盏里亲自添了酥油,然后只顾低头祈祷,看都不看文硕一眼。他怕文硕看到自己眼里的惶惧和愧悔,让这位为保全西藏而不顾自身安危的驻藏大臣感到失望。

    文硕走了出来。他披着摄政佛象征高贵的黄色大披风,带着摄政佛对他的祈祷祝福,丢开坐轿,缓步行走在丹吉林通往驻藏大臣官邸的街道上,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心说这条路我还能走几次呢?风是温暖的,也是凄厉的。有个孩子唱着民歌:

    小鸟虽多,只是一鹞之食,

    小鱼虽多,只是一獭之食;

    松树虽大,一把斧子砍倒,

    河面虽宽,一叶扁舟渡过。

    文硕定睛看着,要离开时才意识到,孩子唱的是他能听懂的汉语。说明这民歌是专门唱给他的,尽管那孩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文硕笑笑,自己也唱起来:

    青稞长满平原,一盘石磨即可磨完,

    星斗挂满夜天,一轮朝阳使它黯然。

    几天后朝廷再次来电。对文硕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接受旨命了。

    藏英战事,前经叠谕文硕,令其开导番众,以和为贵,以忍为先,此乃保全该番之计。朝廷于此事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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