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晃晃_第7-8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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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节 (第2/2页)

能打人可以帮助你确立江湖地位,能挨打昭示你能经受挫折。在整个八十年代,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道上混得最好的大哥。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拳头不再是决定因素,武器成为重要因素,但仍不是决定性因素,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

    1983年严打之后,武汉的混混们经历了第一次大洗牌,这次是被动的洗牌。在九十年代,武汉的混混们又面临了一次大洗牌,一大批依靠拳头说话的赫赫有名的大哥们要么落网要么被时代淘汰,这次是一次主动的自发的求变,因为他们也不能避免市场大潮带来的冲击。他们留下的势力空白迅速被新一代的资本市场接管,许多先富起来的人利用雄厚的资金实力开始渗透到黑势力中,许多老大被抓的混混们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老大——那就是钱!道上有名言:没钱?没钱鬼跟你玩!

    张华基本是一个异类,据说是单亲家庭出身的他从小就没人管教,属于有娘生没娘教的那种人。在小学时,我们还同过一段时期的学,当我们还在读初中时,他就出来混了,不过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偷。到我们高中时,他的身边倒是聚集了一大批牛鬼蛇神,开始做起了小头目,进拘留所对他来说绝对比他回家的次数要多。据说李鸣的爸爸曾送他上过一段时期的工读学校,结果他带跑了班上几个同学,警察们对他毫无办法。不过,张华还是对李鸣的爸爸挺敬畏的,并喊李鸣的爸爸为李叔。李鸣气得不行。一直到他自己当警察时抓了张华,张华还在对李鸣说李叔当年对我说了,要给我一个机会的。李鸣气得差点吐血。

    我们上初中时,一直苦苦挣扎在混混底层的张华终于找到了一个组织,那就是选到了臭名昭著的"花和尚"做自己的老大。花和尚是昙华林人,原是一铁匠,生得粗黑凶狠。"花和尚"当然只是一个外号,因为他颇有梁山好汉鲁智深之勇,又喜欢泡妞,故江湖人送此尊号。他是继肖老虎后粮道街一带最有名的混混,曾经一把砍刀迎战街道口一带徐军团伙,打得徐军手下十几人鸡飞狗跳,因此一战成名,手下小混混众多。

    张华加入了他的团伙,成为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之一,但是花和尚却于1996年因为强jianian罪被捕入狱。生性好色的他在一天晚上强jianian了放晚自习回家的一名女学生,此事引起极大轰动,许多学生家长对学校周边的治安问题上书市政府。在政府重拳打击下,花和尚一身好武艺也在劫难逃,数罪并罚被重判15年。警方趁势抓捕了其团伙多名成员,但是狡猾的张华兄弟却早就躲了起来,再加上其开始并不是那么臭名昭著,所以这给了他在混混们中间迅速出人头地的时间与空间。

    张华躲藏一段时间后见风头已经过去,又重新拉起人马出山,接管了花和尚留下来的地盘。江湖传言,花和尚之所以进去,就是张华做的"笼子"。据说是花和尚看中了张华的漂亮女友吴山青,想让张华献出来,还找到一个荒唐的理论依据,叫什么"兄弟玩得好,老婆换到搞"。其时张华只能表面上答应,然后骗了一个放晚自习的女学生到卡拉OK包间,供花和尚强jianian,以此想换得吴山青的清白。后来事情惹大,张华突然灵光一闪,不如向警方揭发了花和尚。虽然说花和尚是流氓会武功谁也挡不住,但是请相信我们人民警察的力量。于是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警方中的高手将花和尚堵在了一个被窝中。据当时的一篇警方通讯报道说,当时花和尚枕头下还有一把子弹上堂的手枪,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摸到那把枪了,毫无疑问,花和尚的后半生都将在监狱中度过。

    如果传言属实,就充分说明了半文盲的张华能在道上混这么久不全凭运气,也充分验证了智商比拳头更有用的道理。我们在算计着别人的同时也同时在被别人算计,这就是所谓的江湖。

    那天在渔场挨完揍,我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家。任红霞和一个女孩子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我一身落魄的造型。这个女孩说,肖水生,你这是怎么搞的哦?

    我也惊奇地看着她说,咦,祝娟,怎么是你啊?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祝娟再见面的场景,每一种设想下我都是光彩照人英俊潇洒的,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她们惊叫:"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来不及多说,哆嗦着拉上布帘换衣服。任红霞大呼小叫地说这是怎么了,又跟人打架了。我说不是打架了,而是我被人打了。

    任红霞说,你好好的不惹人家,人家为什么打你?肯定是你惹了别人。

    我对他的大呼小叫已经司空见惯了,长叹一声告诉她,这世上有许多狠人,他们打人有时并不需要理由,或者说你越不惹他,他们越是敢打你。

    我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任红霞换好衣服出门而去,祝娟远远跟了上来。我漫无目的地走,走过喧嚣的人群、林立的店铺,沿着长长的粮道街走过中华路,来到江边。这样一走,身体发热倒是逼出了身上的寒气。我走上江滩,那时的江滩还是一片乱石岗,江堤上路灯稀少,长江大桥气势如虹,时有火车隆隆地呼啸而过,江中有船舶拖着长长的水线鸣着浑厚的汽笛缓缓驶过。

    我找到一块石头坐下,祝娟在后面喘着气追上来,在我的身边坐下。我们并肩而坐看着太阳在江的对岸缓缓落下,汉口城华丽的灯火慢慢亮起。江的那边是一个更为庞大而繁华的街市,只是不知是否也有我这样无聊而茫然的人坐着呢。

    祝娟说,这可是你们以前几个兄弟结拜的地方。

    我侧过头来看她,她已经变了许多,以前俏皮的短发已经留长,人也成熟了许多,唯有她的眼神还依然清澈。

    我感慨说分开才一年而已,我和我的朋友们就已经变化了许多。

    祝娟说,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我嘿嘿地笑,是吗?

    她问我为什么从来不给她回信。

    我不语。

    我们就又枯坐着,江风渐急,身上开始发冷。祝娟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来握着我的手,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抽去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祝娟说我很冷。

    我说那么你回去吧。

    祝娟站起来,刚转过身,又转回来对我说,我肚子饿了,你不请我吃点什么吗?

    我将烟头抛在空中,笑着说,好啊,今天正好发了下岗工资,如果你又不怕我满身鱼腥味的话。

    祝娟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和以前一样清亮。她说,我要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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