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栅栏的爱情(永无岛)_第十五章奔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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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奔丧 (第5/5页)

时候,相信我已经走在了通往白色天堂的道路上,到此时此刻,我都不后悔,我相信:爱是光,有了光就有了希望。

    只是,也许你和童童的世界,从最初,我就不该介入,介入是一种罪过。我只该安安静静地守着我的盘根错节的孤独。

    为我最后一次祝福好吗?

    我的岛。

    春天来了,安。

    伊诺

    三个月前,伊诺在澹川火车站前卧轨自杀。那是我刚刚由澹川动身前往褐海的那天,他与我同时进站,只不过他在二站台,隔着丛林一样的人群窥视着我最后一眼,随即跳入轨道,一辆由南向北开来的列车正好进站,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似乎有人自杀。”当时站在我身边的女人反复地说。我并未在意,只是随手拨了一个电话给伊诺。电话那端传来一串冰冷机械的英文:“thesubscriberyouhavedialedhasbeenswitchedoff.”我想他大概已经将我忘记,回家了吧,北方,更北方,我所不能抵达的赤塔。

    而在我到褐海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在一个无法入眠的午夜,我读到了伊诺留给我的最后一篇文字。

    我坠入了冰冷的坟墓,嘴唇绛紫说不出一句话,心被反复揉搓之后,随手扔进了垃圾筒。

    如今这些都过去了。

    我在蘅城逗留了十余日。父亲的丧事业已料理完毕。打电话给褐海的张卓群,却被告知已经被派出所拘留。

    ——这个温顺得如同羔羊一样的男孩,他终于打败了他的宿敌,潘景家。他们狭路相逢,两个少年,已经踩在了少年的尾巴上。这个夏天轰隆隆过去的时候,都将长大成人。张卓群没有一次像此时一样,抱着必胜的决心和勇气,他克制着不让自己横冲直撞的眼泪流出来,而是凛然地面对着对手,他想这是最后一次较量,他要赢,一定要赢。因为那个可爱的女孩,他曾在某一个白天到来之前的黑暗里,向那个光影里战战兢兢的有节制之美的小女孩承诺过——他一定要打败潘景家。

    他看着潘景家一个拳头砸过来,全力以赴地投入了厮打,结实而沉闷的拳头冰雹一样接踵而至,没有声嘶力竭的叫喊。当潘景家把张卓群顶在墙上,提起小腿向他的腹部袭击的时刻,出其不意,张卓群撑住对手的双手猛然松开,从屁股兜里拽出一把匕首来,选好了一点,猛地戳了进去,血是沿着泛着金属冷冷味道的刀刃流出来的,泅湿了张卓群的手心…

    那个时候,他看见成群成群的飞鸟掠过天空,发出翙翙的声音。他终于哭了出来。而受伤的潘景家竟然笑了。

    ——他们以这样一种方式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

    等待毕业到来的日子充满了空虚无聊以及多愁善感,间或还可以闻到啤酒的味道。时间犹如一首舒缓的大提琴曲,当然也有不安、烦躁的音符。

    我再次回到澹川,但很少回学校与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去楼下烧烤店聊天、喝酒,摔掉几个酒瓶子。那看上去多少有点幼稚可笑且假模假势。我保持着一种故步自封的状态:白天,看书,听音乐,看电影,反复看着《我自己的爱达荷》《坏孩子的天空》以及《残酷大街》等几部青春影片,觉得自己快被光影吞噬掉的时候,才出来散步,到书店买回来一本食谱,据说可以治疗忧郁症。偶然接几个电话,或者去地质街吃大排档,晚上用来写作,晚上是很大很大一片的时间,只有写作的时候我才安静下来,并且闻到身边的味道,我在时间的未经缝合的空隙中看见了自己的绝望。我知道自己需要一个人,只是她还没有出现。我之所以忠心耿耿地守着苏的大房子,是为了等待。

    苏肯定回不来了。回澹川之前,我从《城市晚报》上读到了她的死讯:自杀。最残忍的一种方式,自缢。

    六月的一天。阳光明媚。我去学校办理自己的毕业手续,领学位证。一切都忙好的时候,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转来转去,后来决定去理发,剪了很短很短,看起来又恢复了以前的清爽,理发的伙计问我是刚入学的新生?我嘻嘻哈哈地说是。坐在修自行车老大爷的身边的时候,我竟然哼起歌来,是《那些花儿》…宛若十六岁的男孩子,心事像水一样纯净。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它们都老了吧?它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啦啦啦…想它,啦啦啦…它们还在开吗?…它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街上一闪而逝的人影那么熟稔。

    我知道我的等待快结束了,因为那个人的气息、味道乃至她的一丝一毫越来越近。我能感受到。晚上回苏的大房子,看见在门口站着一个人,像她第一次见到我那样,灿若桃花地微笑。

    “我回来了。”

    “已经有三天了。是不是?”

    “咦,你怎么知道?”

    “其实那天上外国文学理论课上我就看见了你呢!”

    她说:“老师那天讲的是…”

    “海明威!”我脱口而出。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是一座大陆的一片,是大地的一部分…这是海老头说的是不是?”

    我又看了一遍,阳光满地,蔓延在我们脚下,我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曼娜。

    2004.11.15初稿

    2005.3.4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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