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不落_我作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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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作证 (第3/3页)

中国式的人情世故来看,这不过是一场形式主义的比赛。

    结果是惊人的。彭晓方的进球让我像只受惊的青蛙弹射出去,本来八一还有无数机会,可惜打平就保组的八一像耗费生命一样耗掉了最后一妙钟…

    比赛结束。车范根这位在《韩人有种》里被我塑造成“具有标枪一般身形、鹰一般的眼神”的标准韩国男人竟哭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而他的麾下,就如蚯蚓一般不知是痛苦还是喜悦在草皮上抱头扭曲着、翻滚着…

    故事到这里已经够煽情了,重庆大田湾最终上演了一产喜剧片;而成都却是一部灾难片,我敢说,所有的革命战斗片中都看不到我们的战士们这样凄苦。

    ’95“保卫成都”与’98“惊天一脚”不知为什么,我总愿意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总觉得有些像《十二猴子军》中因果循环的意思。这三年中,中国球迷没有收获到什么,除了一份“玩世不恭”——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回归了?

    与3年前一样,第二天又有很多声音在称道彭晓方一踢之下的崇高意义。挫败者已经退次席,彭晓方像个英雄一样被推到前台。

    我知道,这“崇高的一踢”实际是声名狼藉的中国足球的一根救命稻草,它必须被凸现出来,并像一块贞节牌坊立在路中央,因为我们需要。

    彭晓方在那脚射门后便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中,那脚射门即使从专业眼光来看也很漂亮,脚背压得很直,摆腿很迅速,皮球像流星一样划入球门死角。

    我想问彭晓方射门一瞬想了些什么,但他的手机中一个女声告诉我“用户已出服务区”…我知道,找到他也说不出什么“那只是一种感觉罢了”我采访过的所有射手都爱这么说。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一踢的偶然性,但大家都不愿否认“偶然中有必然”我也一样。“克娄巴特拉的鼻子”是偶然,但它“必然”影响着古罗马的命运。

    “小人物”彭晓方就这样偶然之间“崇高”了中国足球,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一瞬间产生的意义。当然“假球”仍将顽强存在着,但从那偶然的一踢开始“假球”便不敢披着“崇高”的羊皮招摇过市了。保卫什么?连八一都不保卫了,还有什么坚冰不能击穿的呢?

    所以,彭晓方一脚还清了自’95赛季以来中国足球的孽债。

    斯蒂芬·茨威格说:历史是由若干现代战争重大瞬间组成的,改写历史的,可能是大人物,也可能是小人物。

    突然就想《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丽春院出身的韦小宝从来没想到过要崇高,他的至高理想不过是八间丽春院、丽夏院、丽秋院等等,那些“关云之长,诸葛之亮”的招牌不过是他临急时扯来的而已,他是小人物,犯不着跟“崇高”较劲。

    但比起《鹿鼎记》中众大侠、众王公甚至皇帝老倌儿,韦小宝却是最崇高的。杀鳌拜、诛太后、退反贼、收台湾,直至力拒罗刹鬼子让我国疆土不被吞噬。

    韦小宝不为“崇高”而崇高,他的“崇高”都是阴差阳错顺手牵羊甚至逃之夭夭时建造的,手法低劣庸俗自不待说,每每“崇高”之后还追悔莫及,因为他是小人物,牺牲了私利自然心痛rou痛。

    但韦小宝仍然可爱。正如我在《关于保卫》中批判的“伪崇高”一样,崇高与否不是你主观的看法,而在人客观的结果。一个小人物如韦小宝能在关键时刻改写历史,不管心里是否“仁义道德”只要让历史在“偶然之间”前行,这就是“崇高”

    所以,世上没有崇高的人,只有崇高的事。

    用这个道理来套’98全兴VS八一其实很准确,我们不要夸大人对事件产生的崇高意义,而应该意识到偶然的事件让人显得无比崇高,彭晓方虽然是“偶然一踢”但这件事却是真正的崇高。

    现在我们可以回溯一下。’95最后一轮——全兴VS八一“保卫成都”使各种“保卫”走向足坛;’98最后一轮——全兴VS八一“崇高一踢”使“保卫”成了一种笑柄“假球”还存在,但人们已觉醒假球必须割除,这不仅直接引发了“打假扫黑”的呼声,也间接促动了中国足协在次年就开始了“打假万里行”——调查渝沈悬案。

    两场全兴VS八一,洋溢着截然相反的历史角色——头一次“保卫”保卫了全兴的甲A,后一次“保卫”保卫了中国足球的名节,历史,是需要“克娄巴特拉的鼻子”来催化的。

    我认为,反思历史的方式是可以多样的。它可以是悲壮,可以是轻松,可以是批判,也可以是幽默。但有一点,它必须有趣,或者说有意义。金庸在《天龙八部》里塑出萧峰这样豪气干云的大英雄,又在《鹿鼎记》里勾画出韦小宝这样大俗特俗的小人物——金庸说,这两类型实际上都是改写历史的英雄。我举这个例子要说明的是,这两个人都很有趣,很有意义,他们用不同方式在不同方面书写历史,也让我们反思历史。

    但如果把“君子剑”岳不群当成英雄就不应该,他是“伪崇高”典型的“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所以,反思中国足球’95、’98末轮两件大事就要警惕“君子剑”——那种先把全兴VS八一的’95版煽情得泪流满面,再把全兴VS八一的’98版搞成先知自觉的革命行动就非常无意义,或者说无趣。“君子剑”一生都在江湖上扮“崇高”最后也只落得个修炼《葵花宝典》修炼得人性全无…

    彭晓方只是这么偶然一踢,他可能一万次都飞出界外,但这一闪却直奔死角——历史就是这样,我们仍然把这偶然的崇高当成真正崇高。既然埃及艳后的鼻子不会高一分也不会矮一分,彭晓方那一踢也不会高一分或矮一分…

    感谢天意,这也是彭晓方进球后迄今惟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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