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官员_第一章借用干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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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借用干部 (第8/15页)

奶,可怜。

    “别招惹你管不了的。”她说。

    刘克服一声不响,赶紧做事。

    中午大家回乡政府吃午饭。该乡食堂做的菜不错,米饭还用老式蒸笼蒸,一人一小瓦罐,盖子一掀香气扑鼻,跟电饭锅出来的味道大不一样。苏心慧拿过自己那罐米饭,用汤杓挖下一大块,要往对面刘克服的碗里放。

    “我吃不了。”她说。

    刘克服立刻把碗移开。说不必了,他够。苏心慧当即发笑,说小刘的心眼也这么小吗?说一句吃太饱了,这就有意见,不吃饭了?至于吗?她早就注意过,刘克服吃得快,饭量还大得很,这么一罐哪里够。

    刘克服没再推辞,把碗移过去接了。

    午饭后苏心慧把刘克服叫到院子里谈话。那里有几棵大树,树荫下摆有石桌石凳可供小坐。

    “巡展就要结束了,有什么考虑呢?”她问刘克服。

    刘克服说考虑很多,都说人往高处走,他也这么想,从湖洼地到龙首山,这就是往高处走。但是可能吗?他知道自己格外先天不足,性情也不对,想再多没用,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

    “有这么悲观吗?”

    刘克服说不是悲观,是很豁达。

    他把右胳膊举起来,使劲力气举至肩膀,让苏心慧看。

    “这什么意思?”苏心慧问。

    刘克服说,早先苏心慧到学校找他了解情况时,询问过这胳膊。当时他说这胳膊是让鬼弄瘸的,他们都知道这是胡扯。现在他说实话,这是他父亲弄的。他一岁半那时,夏天里发大水,他们家的小船靠码头时让旁边的大船撞翻,一家人落水。他父亲水性很好,使劲拽住他,从河里把他扔到岸上,救下他一条命,也把他这条胳膊废了。当年船民生活很艰苦,小孩子断胳膊,找个土医生正一下骨,敷点青草药,这就听天由命。家人给他找的土医生水平很差,居然没把断骨两端对准,接歪了。后来发现不对,把已经长上的骨头折断再接,有如摆弄一根筷子。第二次还是没把骨头接好,这以后再没辙了,只好瘸手,凡事改用左手,当左撇子。这些事是家人告诉他的,当年太小,怎么断骨怎么接了再接,已经全无记忆。懂事后最刻骨铭心的是父亲对他胳膊的痛恨。他父亲好喝点酒,半斤劣质酒下肚会发酒疯,那时会骂他是瘸手,扫帚星,悔不当初。这什么意思呢?原来是父亲在想念前妻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母亲跟父亲感情很好,而继母性情很坏,会跟父亲吵闹厮打,父亲因而迁怒儿子,因为母亲的死亡与他间接有关:当年他们一家人都被那场洪水掀到河里去,他父亲一手拽住母亲,一手拽住他,哪里游得动,只能保一个。无奈中父亲先把母亲放了,把他扔到岸上,再回头找人,哪里还有个人影。他父亲至死没能原谅自己,也没能原谅他。

    “我从小跟外婆一起生活,不愿跟父亲住。”刘克服说“就是这个缘故。”

    苏心慧点头:“是这样。”

    刘克服说他很不愿意提起这些,实际上总在心里。最让他没法忘却的是母亲。他完全记不得母亲的模样,但是她一直就在心头。他这条命是母亲的命换来的,他要让母亲值得。从懂事起他就很努力,结果他成了他们船民街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

    苏心慧说刘克服有潜质,来日方长。但是他必须能把握住自己,包括性情。这可能特别重要。他要比别人更经得住,想得开才行。人的命运不可能由自己掌握,但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总是有的,失去一个机会并不意味着再也没有机会。

    刘克服听出了一点名堂,果然再谈下去就是实质性的:县里已经确定巡展后解散展览组,留了两个人,没有他。苏心慧说刘克服表现很突出,任务完成得很好,为人也很受好评,例如自觉维护九号楼小便所的卫生。但是毕竟名额有限。

    刘克服说他明白,不止因为名额。

    苏心慧说她争取过,这事的决定权不在她手里。

    刘克服说他心里有数。已经让他回去过一次了,当时觉得特别冤枉,特别不公平。苏心慧把他找回来,实际上是帮他洗刷了臭名。但是他明白那件事情的影响还在,自己难有奢望。

    “这么想得开?真话吗?”苏心慧问。

    刘克服说是真话。

    苏心慧不再讲这个事,转xx交代刘克服晚上加个班,就近日巡展情况写一份简报,明早离开湖内乡前交给她。

    刘克服说:“还用我吗?”

    苏心慧说:“就要你。”

    刘克服借到展览组后,苏心慧让组里把主要文案交给他,从图片解说到序言、讲话稿,什么都写。刘克服画漫画又快又传神,文字却不是强项。苏心慧说机关里不必会画,却要会写。她迫使刘克服写各种东西,然后指点他一遍遍修改。刘克服颇有悟性,加上格外努力,起初一篇材料弄成后,也就几十个字属他原创,聊供沾沾自喜,几个月下来竟然大有长进,渐成展览组一支笔了。

    现在这支笔还得最后派点用场。

    午饭后刘克服到集上展览现场值班,看管展板,维持秩序。集市将散之际,乡里一位年轻干部骑个自行车跑过来,让刘克服立刻回乡政府,有重要事情。

    什么事呢?打球。应县长来了。

    这一天应县长也在湖内,他下村走访,跑了一个上午,在下边村里吃午饭,下午接着跑,路过乡政府时拐进来,恰被苏心慧撞见。苏心慧问县长跑累了吗?县长笑,说要喊累也是四个车轮,不会是他。苏心慧也笑,说县长讲大话了,她要试试。于是她吩咐喊人,把刘克服从集上召了回来。湖内乡政府食堂里有一张乒乓球桌,平时蒙一块塑料布当餐桌用,塑料布一掀就是球桌了。这种球桌免不了沾点油腻,有如用久的抹布,食堂的场地条件也不好,乡干部们提供的球拍更是一般,比鸡爪略好而已,却不料应县长来了兴致,欣然愿打,于是因陋就简。

    他们各自挑了一块球拍,以往在政府大楼顶楼用自己的拍子,打起来顺手,这里只能随便。也许因为年轻,刘克服对拍子的适应性比县长更强一些,上场推挡几下,感觉就找到了。然后他开始抢攻,在苏心慧和乡里头头脑脑众多围观者热切目光中对县长狠下杀手,噼哩啪啦攻势凛冽。刘克服不知道围观者的热切目光是对准谁的吗?当然知道,但是他不管,一味发狠,这是他的一贯风格,那天发挥得淋漓尽致。

    应县长生气了。他把球拍用力往桌上一丢,说这什么鬼拍子。于是赶紧换拍,苏心慧连同刘克服手中拍子一并收缴,让县长重新挑选。洗拍之后再打,情况还是一样,那天刘克服彻底豁出去了,左撇子右瘸手一起使,极尽其刁钻古怪之能事,竟然把县长当众击败。为他们交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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