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之舞(不是每一场舞都会心碎)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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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1/3页)

    第一章

    我和他开始吵架。爱情至此,像烈焰的行程。

    他痛骂我:“庄锦颜,你能干,你清高,你大学毕业,你万事不求人,那你为什么还会下岗?连一个饭碗都保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我只是很伤心:“是机构改革,整个部门都取消了。不是我的错。”越说越气馁,嗫嚅“又不是我想下岗…”

    他吼:“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帮他打印简历,复印资料,陪他在春日里,奔来奔去。在一个求职地点与另一个求职地点之间,因为疲倦,因为无端的疏离,而无话可说。有时我去拖一拖他的手,他不耐烦:“累。”甩开我。

    时时地,遇到旧老师旧同学,问他:“硕士生,工作找得怎么样了?”然后说“不要紧,小庄在金融系统,金饭碗里的金饭碗呢。你慢慢找,不急的。要实在找不到好工作,读博士去吧,小庄辛苦点也就够了。”

    我们两人皆不作声。

    至此方知,原来下岗远比失恋更可耻,更不足以开口。

    忽然他说不必我陪了,工作已找好。我很欢喜,问他前因后果,他只支支吾吾。然后某一个深夜,他门口搁了一双红鞋儿…

    与我自己的鞋一样的红鞋儿。

    那时,我最要好的女友自巴黎回来,送我一双,自己留一双:“这样的鞋,全国也只这两双吧。”

    那夜,月色昏黑——

    是野火无边,向我扑来,刹时间吞噬了我,我浴身火海,心底却有难言的清凉。

    遗弃我的,不仅有工作、我至亲爱的人,还有,我最要好的女友。

    我的全世界放逐我了。

    母亲从房里出来,担忧地看我。良久小心翼翼问:“锦颜,你怎么打算?”

    当然还得继续活下去。

    不然如何?

    杜十娘与阮玲玉可以凄艳赴死,博天下人同声一哭。

    但我不,我唯一的百宝箱是母亲与弟弟锦世,一个老去,濒临退休;另一个就读大学二年级,要零用钱比追债更不屈不挠。

    莫非我还想舍下他们,变成一行晚报的小标题:“痴心女偏遇薄情汉,好武警勇救轻生女”?

    便搜购各种报纸,整版整版地阅读分类广告,在所有略有可能的招聘广告上用红笔画线,打电话,再飞身前去。

    寄去简历四十九家,回音八家,面试三家,以同一句话结束:等通知吧。

    像漫天洒下种子,竟无一粒长成花朵。就在即将放弃一切希望之时,《伊人》杂志来电,嘱我带上所有资料面谈。

    无名无份,没有底薪。按版面算钱,一个版80-300元,中午一顿免费盒饭。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主编皱着眉“当然了,你是中文本科,不过现在呢,硕士、博士都一排一排的…”

    我只道:“万事都可以。”

    就这样去了《伊人》。

    并不觉得沦落,也没有绝处逢生的惊喜,只像是在暴风雨的海上漂摇,遇到什么便抓住,而已。

    倒没想到《伊人》有这般寒酸。旧大厅,天花板千疮百孔,墙粉半剥,桌椅像是从中学课堂里淘汰下来的。杂物处处,报纸、杂志、信件,是一座座摇摇欲坠的山。

    而我却在瞬间的恍惚里,以为身处我熟悉的银行大厅,素白四壁,浅灰地砖,自饮水机取一杯水闲闲喝下,日子恒久是秋的静寂。

    无人理会我,我僵在门口,不知所措。

    身后有人莺声燕语道:“你是新来的吧?我是编辑部主任,我叫宝儿。“一把小嗓,是动画片中的小精灵。

    我急忙转头:“我姓庄,庄锦颜,以后请多关照。”——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她着肚兜式窄窄T恤,桃红色,滚着黑丝绦,露一带圆润腰身。烟管裤,裤下一双最时髦的重跟鞋,松松马尾辫。少女扮相。

    但手臂粗壮,立起来跑得马。脸上线条松弛,偏爱嫣然而笑,笑起来,颊上rou一横,眉梢眼底唇边的皱纹,如小刀锐利。

    中年女子,非常吃力地清纯着。

    我疑心听错:“您的名字…怎么写?”

    她回眸一笑:“噢,很简单,就是宝贝儿去掉贝,”手指在空中蛇一般回绕,描出“宝——儿。”

    还点了宝蓝粲然指甲油,闪闪如星光。

    这分明是《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嘛,却将是我的顶头上司,此后时日…不知不觉,我便背心濡湿。

    她将我安置在门口,与电话同桌,转身。我情急,请示:“主任,我该做些什么?”

    她一挥手,嗔道:“不要叫我主任,把人都叫老了,就叫我宝儿。做什么?看稿编稿啊。你新来,没有作者,先看自由来稿吧。”穿花蝴蝶似走远。

    时时有同事过来打电话,瞟我一两眼,嘴角弯一弯,回应了我的起立点头微笑。依稀听得议论:“新来的?姓什么?”

    “管呢,呆不了几天的。哼,”隐约冷笑“以为这碗饭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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