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加泰罗尼亚致敬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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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2/5页)

不得不轻手轻脚地如同蜗牛那样爬行,而要想在山坡上悄无声息地爬行那就更困难,特别是那些灌木丛和石块,稍稍一碰就会发出声响。到了第三、四次,我才找到了接近法西斯阵地的路。雾非常浓,我轻手轻脚地爬到铁丝网旁。我能隐约听到法西斯分子在战壕里面说话、唱歌。

    然后我警觉地听到几个法西斯分子朝我所在的山这边过来,我侧卧在一簇突然感觉十分矮小的树丛后面,并悄悄地端起我的来复枪。然而,法西斯分子分成两路走开了,根本都没进入我的视线。在我藏身的树丛后,我看到前面战斗留下的物品——一堆子弹壳,一顶带有弹孔的皮帽子,还有一面红旗,显然是我方部队的旗帜。我把旗子带回我们的阵地,之后它却被无情地撕成了若干块抹布。

    刚抵达前线,我就被任命为下士,或者叫做ca波(班长),并负责指挥一支十二人的队伍。这个小分队只是一群毫无训练的乌合之众,成员基本上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在民兵中,年仅十一二岁的少年儿童到处可见,他们通常是来自法西斯占领区的难民。让他们参加民兵,也是养活他们的最简便的办法。通常,他们会被安排在后方从事轻松的工作,但有时他们也会设法逐步地进入前线。在前线,他们给大家造成了威胁。我记得有个小混蛋将一颗手榴弹丢到防空壕的火堆里,事后还说那仅仅是“为了开个玩笑”在波切洛山(MontePocero),我虽然认为那里的任何人不会小于十五岁,但大家的平均年龄肯定不到二十岁。这种年龄的孩子根本就不该被送上前线,因为他们无法忍受长期睡眠不足,在前沿战壕中缺觉那可是家常便饭。起初,要想让我们的岗哨在夜晚正常执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的这个小分队的坏小子们,你只有把他们从防空壕里拖出来才能把他们弄醒,然后就在你转过身来的一刹那,他们便离开岗哨,重新溜进了防空壕。有时候,尽管天寒地冻冷得可怕,他们竟然也能斜靠着战壕壁酣然入睡。幸运的是,敌人也同样缺乏进取精神。在我看来,在许多个夜晚,我们的阵地完全有可能被二十个拿气枪的童子军攻占,此外,二十个拿着羽毛球拍的女童子军说不定也能干成这件事。

    在那时以及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加泰罗尼亚的民兵始终坚持自己在战争开始时的立场。在佛朗哥政变的早期,各种工会和政党大都匆匆忙忙地组建了自己的民兵队伍;每一个民兵组织实质上就是某个政治组织,它们效忠于自己的政党,有如效忠中央政府。人民军——在名义上是一支“非政治”派别的部队,但它从组建开始就在相当程度上依附于常规阵线(ordinarylines)——是在1937年初建立的,该党的民兵从理论上来说已合并到人民军中去了,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一切都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新组建起来的人民军的大部分人马迟至六月才开赴阿拉贡前线。在此之前,整个民兵制度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调整。这一制度的根本特征在于官兵之间存在着普遍的社会平等。民兵组织中的每一个人,从将军到士兵,大家拿同等的薪金,吃同样的食物,穿同样的衣服,一切都完全平等。如果有个士兵拍拍将军的背,向他要一支香烟,他完全可以这么做,每个民兵部队都相当于一个民主政体,而非等级组织。命令应当被执行,这也是大家都能理解的,但当你发出命令时,你所发出的命令是同志式的,而不是上级对下级的方式,这也大家都能了解的。这里虽然也有军官和军士(N。C。O。),但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军阶、军衔、徽章,以及咔嚓一声立正敬礼之类的东西。军官们试图在民兵中组织创造一种暂时的无阶级社会的模式。当然,这种平等还不是人们理想中的平等,但这比我在战时曾经看到过或想到过的一切都更接近于理想。

    不过我得承认,我对最初见到的前线军事进展感到十分惊骇。这样的一支军队怎么可能赢得战争呢?这也是当时人人都在谈论的话题。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大加指责则是毫无道理的。因为在当时的具体情况下,民兵部队实际上已经够好的了。一支现代化的机械部队并不是从地面上冒出来的,如果政府坐等现有的部队完全训练好了才投入战斗,那么佛朗哥的进攻就不可能遭到有效的回击。此后,指责民兵成为一种风气,甚至连训练不足和武器奇缺的责任也被无端地归咎于民兵中的平均主义制度。事实上,任何一支刚刚组建起来的民兵队伍都不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原因并非在于军官们被称为“同志”而是因为任何一支军队在草创时期全都必然如此。事实上,民主的“革命”式的军事纪律比最初预期的要好得多。在一支工人民兵队伍中,军事纪律在理论上也是同样应该被自愿执行的。这种纪律建立在忠诚于本阶级的基础上。相反,一支从资产阶级中征募的队伍,其纪律则最终是建立在强制和恐惧的基础之上。(取代民兵的人民军则介于这两种类型之间。)其他军队中盛行的欺凌和辱骂行为,在民兵队伍中是任何时候也不能被容忍的。在民兵队伍中正常的纪律处罚依然保留着,但处罚只被适用于最严重的过失。当某个人拒绝服从命令时,不会立即让他受到惩处,人们首先要以同志式的友好态度对他进行劝导。从未管理过士兵且愤世嫉俗的人会立刻指出,这样做决不会“起作用”但事实表明这样做从长期看的确是“起作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哪怕是民兵中最不守纪律的一些人也都发生了显著的改变。在一月份,为了让十二个新兵达到要求,把我的头发都快折腾白了。在五月,我一度担任代理中尉的职务,指挥三十个人,其中有英国人,也有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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