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_第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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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第4/6页)

,看一看秦舞阳,步出门去。

    秦舞阳早就准备好了,亦步亦趋地随在荆轲身后。典客领着他们,绕过长廊,下阶向北一折,踏上甬道;秦舞阳低着头,只看到甬道是平整的白石所铺砌,极宽,也极长--那是他心中的感觉;因为低着头走了好久、好久还没有走完。

    眼角扫过,甬道两傍是一双一双裹腿的脚;脚傍拄着一段木棍,可以想象到那是卫士执着的戟。忽然,卫士的脚看不到了,却看到荆轲的脚停了下来。

    秦舞阳不由自主也收住了脚步,同时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身材比荆轲高,视线不受阻挡;放眼一看,怯意如严冬的北风一般,吹袭得他摇摇欲倒。

    他不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甚至于他也不能想象有这样的场面。

    然而,秦舞阳实在也看不到什么!目迷于五色,而耳震于他自己的心跳;头上嗡嗡作响,一阵晕眩,一阵清醒;晕眩时想闭上眼,清醒时却又感到数不清的目光如箭,一齐都射在他身上,局促得几乎想转身逃走。

    荆轲却正好相反,他原来就是喜欢表现的人,越是大场面,越受人注视,他的精神越抖搂;同时,他也深切地自感着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的表现,生命的发皇,达于极点,因而顾盼自如,比平时显得更加从容,更加有把握。从殿上的秦国群臣的眼光中,他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受到了赞许和钦佩;这使他内心中浮起如饮醇醪般的感觉;飘飘然地陶醉着,把他身后的秦舞阳忘记掉了。

    等典客取得了殿前执法官员准许上殿的暗示,重新移动脚步,导引向前;荆轲微微垂着眼,作出外臣谦恭的神态,却大致仍能看清殿上的情形,果然是朝服设九宾的大朝仪: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宗正、治粟内史、少府,加上归班的典客,秦国的九卿--九宾都执圭肃立,陪侍秦王,接见燕国使臣。

    荆轲越发沉着敏锐了,一暼之间,便已看清了殿上殿前的地位,他的脚下极有分寸,一步一步慢慢走去,如覆平地样通过石阶,踏上玄墀;刚刚俯身把手中的盒子放下,准备着行觐见大礼,突然听得一声轻喝:“请止步!”

    在如此肃穆郑重的场合,就这一声轻喝,已是合殿皆闻;而荆轲更如听得雷响一般,心头大震;不过他并不急于回过头去,只微微侧耳,凝神静听!

    可是,他马上发觉自己错了!同时,他也完全可以猜想到是怎么回事?此时,秦舞阳最需要他的帮助,哪怕是看他一眼,对他都有莫大的抚慰作用。

    念头还没有转完,行动已经开始,他扭过头去,只见秦舞阳面如白纸,两条腿抖个不住,站在那里望着一名执戟郎中,嘴唇翕动,却听不见他的语声。

    不能再等待了!他看出秦舞阳要支持不住了!但是,他也看准了那执戟郎中,不敢有无礼的举动,大可不必慌张。

    这在这一宽慰之间,他把握住了自己应该采取的态度和应付的要诀--要诀是不当它一回事,当它是个笑话。

    于是,他斜睨着秦舞阳笑着,然后向上顿首,略略提高了声音说道:“小国之臣,兼以年幼,初睹上国威仪,不免战栗惶悚;伏请大王赐以温慰,得免畏怯,俾能完成通诚修好的使命!”

    他那觉得好笑的笑容,和这一番解释,一殿的人,包括秦王嬴政和阶前执戟郎中在内,却都觉得好笑了。这燕国的正使,看见他的副使在如此的盛典中失仪,居然是毫不在乎的劲儿,岂不可笑?

    严刻的嬴政要施以小小的惩罚,不准秦舞阳上殿觐见“取秦舞阳手中的地图,呈上来!”那是嘶哑的豺声,荆轲从未听见过这样难听的声音。

    他有片刻的迷惘,等警觉时,看到执戟郎中已自秦舞阳手中取过了地图匣,双手高捧着,等待有人来接取。对了,他想起来了,秦法:任何警卫的武士,非奉诏不准上殿。这给了自己一个收回地图的好机会。

    于是他伏身后退数步,轻巧地一转身子,站起来伛偻向前,一面朝那捧着地图匣的执戟郎中走去,一面窥看秦舞阳。

    非常奇怪地,秦舞阳的双腿不发抖了,他的紧张消失了,但是晚了!他没有办法再接近嬴政,流血五步的壮举狠着,已经与他无份,因此,他的一双眼睛几已完全失神,他的眼睛表示着自己知道,他的一切,生命、事业、荣誉,一切的一切都已完了!

    这使得荆轲再也不忍心在心中恨他坏了大事,只觉得自己和太子丹都不对,太子丹固然是爱之适足以害之;而自己明知他不能担当大任,迫于太子丹的情面,勉强带了他来,更是缜密筹划的全局中,牵一发动全身的不可原宥的败着!

    一想到此,悔之莫及!荆轲顿觉身子发软,锐气全消,感到孤立无援,失去了控制情势的信心。

    但是,他究竟是强者,不等自己整个崩溃下来,暗暗咬一咬牙,撑持住了。接过地图,慢慢回身,走向原处;就这几步路的功夫,略略恢复了信心,决定了随机应变,格外审慎的方针。

    他把地图匣与首级在玄墀上摆在一起,然后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外臣荆轲,燕国所遣,朝谒大王!”

    “我那故人的近况如何?”

    荆轲知道这是指太子丹而言,既称“故人”尚念旧情;在嬴政来说,已经是罕见的恩宠了,趁这机会,正好交待了过去那一段纠葛。

    于是,他紧接着嬴政的话答道:“燕丹当年思亲心切,潜行回国;咎戾甚重,至今不安。今得输诚修好,伏乞大王不咎既往,则燕丹有生之年,皆是感激之时。”

    嬴政没有说话,却如枭鸟般砾砾大笑,笑停了才说:“我早就把他看透了,想做个硬骨头的人,却是硬不起来。”

    这是何等的轻蔑侮辱?荆轲这才明白太子丹如此切齿痛恨于嬴政,实在也不算过份。莫狂妄!他在心里冷笑:回头让你知道,太子丹不是硬不起来的人!

    “荆轲!”嬴政又说:“秦国的叛贼樊于期,可真的伏诛了?”

    “燕国岂敢欺骗大王!”说着,荆轲把圆盒打开,须眉虬张的一颗樊于期的首级,呈现在秦国君臣面前“大王请看,此是樊某正身!”

    嬴政不置可否,翻着一双白多黑少、凸出眼眶外面的暴眼,看着两傍,然后喊道:“廷尉!”

    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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