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彼岸天都_第三十章酒痕空伴素衣尘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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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酒痕空伴素衣尘 (第4/5页)

这座城的殉葬。”

    京城一败后,他一路狂奔,赶在俺达汗大军之前退回了丰州滩,用铁骑兵和巨獒兵团将荒城的百姓全部俘获,囚禁在黑铁连城深处。

    两万条鲜活的生命,便是他给这座城池最后的祭祀。

    相思发出一声哀婉的呻吟。她知道,当黎明第一缕阳光刺在这座城上之时,卓王孙就将携湿婆之箭而来,射落这座三连城。

    那时,诸天俱焚,一切都会崩坏,不会幸免。

    难道荒城中的百姓,都必须为这苍白的恶魔殉葬么?

    她咬着牙,缓缓站起身:“放了他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重劫淡淡道:“你?我对你已没有半点兴趣。”

    他突然抬头,看着杨逸之。

    那一刻,他的心头忽然充满了落寞。那曾是他多么珍惜的宝贝,于今,却将烟华落尽,成为灰尘。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宛如孩子的啜泣:“神说,这座城池将与我们,同归于尽。”

    他轻轻挥手,一步步,向黄金城顶走去。

    黎明的曙光,已然透过了深沉的霭岚,东天之上,渐渐凝露出第一抹苍青。

    在阴霾笼罩的角落,重劫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悲痛欲绝的笑容。

    相思跪倒在巨柱下,仰望着巨蛇口中的杨逸之,化为飞翔的姿态。一如扑火的飞蛾,虽然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却依旧用温暖的微笑,迎接毁灭。

    鲜血,不住从他的身体中流出,将苍白的巨柱染得班驳陆离,就像是千万年前,支撑天地的巨柱,在沧海中凝结成无尽苍凉。

    她低头垂泪,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杨逸之也凝视着她。他只希望自己还能够有力气,能说一句话,安慰一下她。

    但他不能。穿透肩胛的忘情之蛇、洞穿手腕的秘银蛇钉,已将他的力气完全耗尽,他只能默默凝视着她,带着无尽的眷恋。

    还能守护她么?

    重劫坐在黄金之城的顶上,凝视着那一缕缕正从四面八方飞驰汇聚的晨霭。

    那是最光辉的颜色,却也是最深邃的哀伤。当它绽放的时候,毁灭亦将同时到来,无法阻挡。

    那是神明的祝福,亦是神明的诅咒,让他失去所有抵抗的力量。

    重劫轻轻解开白袍,赤裸着身体,迎接着天地间最纯净的光辉。

    那是他的沐浴。

    然后,他拾起华服,一件件、一丝不苟地穿在自己身上。

    那曾是他披挂在杨逸之身上的非天之王的冕服,于今,终于穿在他身上。

    煌煌冠带,覆盖着他孱弱而苍白的身躯。一如暗狱之妖华,在毁灭前的刹那,尽情绽放在寂静的空城之中。

    这是他最后的华裳,最后的城池。

    他扬着头,一丝纯真的微笑浮现在苍白的嘴角。他拥抱着自己,静静地坐在黄金之顶,看着朝阳一寸寸刺破地平线。

    那一刻,这个恶魔般的少年褪去了一切污浊、罪恶,他的目光无比清澈,只是一个寂寞的孩子,独坐在高高的屋顶上,静候着黎明的到来。

    第一缕晨曦,洞穿了重重夜色,投照在巨大的蛇柱上。

    杨逸之与相思心底同时一阵剧痛。

    灵蛇忘情,就在这一刻猛然痛楚地痉挛着,刹那间化为干枯的蛇蜕。

    蛇之涅磐。

    涅磐于光明到来的前一刻。

    剧烈的痛苦如闪电一般掠过,却倏然归于沉寂,仿佛从不曾有过,也永远都不会再临。他们的目光,不由得交汇在一起,宛如两条涅磐生死的蛇。

    刹那间,那连串的光阴,同时在两人脑海中浮现。

    寂静荒城中,她倚着颓败的城墙,轻轻揭开面具,夕阳照亮了她悲伤的面容。一笔笔,将容颜镂刻上他的记忆。

    森严军营中,他白衣尽染血色,跪倒在营帐前,向她托起那带血的雕翎。一阵阵,痛楚揉碎了她的心。

    污秽深巷中,她一身水红的衣衫,伫立于夜幕下,轻轻对他说,世间无不可救之人。一字字,如烟花点燃了他的灵魂。

    煌煌冠冕下,他的面容逐渐归于寂静,温柔地伸出手,抚在她的发上。一滴滴,任鲜血沾湿了她的衣衫。

    两行清泪,同时从两人眼中流出。

    那是不能忘记,亦无法忘记的回忆。

    那是他宁愿粉身碎骨,亦要守护她的虔诚。

    为情一生,满身疲惫,却依旧苦行,只为为她撑起一片破碎的天地。

    当他亦涅磐时,为她留下一线生机,亦留下一世的记忆。

    便已足够。

    相思轻轻伸出手,掌心中托起一只小小的玉瓶。杨逸之目光中掠过一丝错愕,他认识,那正是忘情之蛇的解药。

    她抬头仰望着他,破颜微笑,目光中却是深深的哀伤,深可蚀骨。

    然后,她攀着尖锐的银刺,向巨柱上爬去。

    尖锐的银刺,立即刺透了她的肌肤。但她全然不顾,拼尽了体内每一分力气,决然向上攀爬着。

    鲜血,染满了银白色的刺,化成一抹凄伤的明艳,照亮了她水红的衣衫。

    “不!”杨逸之发出一声痛呼,挣扎着想从银钉下脱离,去拥抱那抹水红,为她阻挡那可怕的伤害,但越是挣扎,便越不能解脱,只能任由鲜血流淌,溅上她的面颊,温柔地抚摸着她。

    那是他唯一可做的事——用他的血,拥抱她。

    巨柱上绽开一朵朵艳红的血莲,托着相思的身体,慢慢靠近。

    终于,她也站在了狰狞的蛇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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