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灯_离开的那个秋天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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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那个秋天 (第3/5页)

轻松心情下,她高考成绩在年级里排名第四。她为这样的结果高兴。到了填报学校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她可以选择最顶尖的大学里面最神气的专业。可是她竟然出人意料地选择了考古专业。

    卡桑坦然地把填报的结果拿给父母看。简生看到她的选择,问她,卡桑,你做这样的选择,确定是想好了的结果吗。

    她十分肯定地点头。

    于是他就说,那你就好好把握,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大地之灯》夜里睡觉之前

    12

    简生,你是否已经放下心来。夜里睡觉之前,辛和问他。

    你是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一直心怀担忧,担忧我们抚养卡桑,会重蹈覆辙,陷入你与你母亲之间那样的轮回。我是知道,你为此一直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从未有过争吵和打骂,你对卡桑,亦从来都是万分慎重,无论什么事情,都完整地给她自己做主的权利。陪伴她,关注她,坚持交流,让她感觉被爱。我亦是如此。

    简生睁开眼睛,说,对,我知道你懂得这些。

    辛和又说,简生,你抚养卡桑越是小心尽责,越让我觉得难过。她以后会面对怎样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她被我们所爱,一直端然成长。而我怕她心智太单纯,处事太自主太落拓,今后会受到伤害。除此之外,我亦看得出,你完全是在通过对卡桑的抚养来弥补你过去缺失亲情的遗憾,并且努力自我扶正。简生,你越是这样,我越能感到你心中的欠缺未曾消减。我反而担忧着你。

    他沉默,良久之后,他说,别想得太多了,辛和。你能够这样懂得我,我真的很高兴。但不必多虑,辛和,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你不觉得一切都很好吗。

    《大地之灯》在高原故乡的时候

    第五章

    树林传来揉叶子的声音,那是秋天的手指。阳光把墙壁刷暖和了,夜将它吹凉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简桢《浮舟》

    1

    她记得在高原故乡的时候,曾有一只铜制的年代久远的老碗令她印象深刻。碗的表面有着被时间所侵蚀的累累痕迹,看上去古朴陈旧。边沿上刻下了粗重而拙劣的抽象纹路,看得出工匠的手艺并不娴熟。用了很多年之后,这只碗纹路凹陷的罅隙之间泛着黑色,凸起的地方却又因为常年摩挲因此光滑澄亮。它陈旧得没有人还能记得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又是被谁带来的。而卡桑之所以对它记忆深刻,是因为这只碗总是用来盛放自己最喜欢吃的酸奶子。那种酸甜适宜,粘糯而又爽口的味道,是她童年印象中最为朴素而强烈的诱惑。

    尤其是在雪顿节上,捧着一碗酸奶子,看着一块块凝乳状的白色充满诱惑地随手部的

    轻微摇晃而抖动起来,醇香的味道就浓烈地扑鼻而来,酽酽的,甘美的。幸福的等价品。

    而她离开那里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她无法接受城市口味的牛奶。

    她只有一次,在一家糕点店铺里,看见了一碗乳酪。白色的瓷碗,盛着和童年时代记忆中的酸奶子一模一样的乳酪。却又是不同的。她竟然就站在那里凝视良久。

    视觉在一切感官之前先发制人地惊醒了记忆,然后是嗅觉,味觉,直到终于感觉到阔别已久的微妙的幸福。但一切想象总是很快就幻灭。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

    那时她已经上大学。终于出落成格外高挑颀长的年轻女子。真正的麦色的皮肤,瘦而紧致的身材,非常健康:脖颈,手臂…身形线条无懈可击。面孔清晰干净,有着藏羚一样的明亮深黑的眼睛,目光如洗,坚韧锐利,瞳仁深黑。一头浓郁而漆黑的,秋林一样的长长发辫。修长的腿。

    非常的美。是那种人群之中一抓就是一大把的普通城市女孩所没有的美,独特的气质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即便是穿着普通的学生装,走在街上亦令人侧目。

    学校就在北京,只不过是住进了校园里面而已。有时候周末会回家去看望父母,外祖母。一直都是很孝顺很乖的孩子。在大学里对功课依然非常用心。系统而痴迷地学习历史,参加学校给历史系和考古系组织的实地勘察活动,去陕西,河南,甘肃一带。还一直保留着高三时的习惯,每天抄写一段佛经。一直是过着普通大学生的平凡生活。

    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研究文物,并且钻研文物鉴定的技巧。其中有莫大的乐趣:从一件古气的细致之处看见了历史的真相。她有时候会古玩城闲逛,从大多数粗制滥造的仿古玩意儿中,兀自体验辨别和鉴赏的乐趣;更多的时候去图书馆里面查询和阅读相关的专业书籍;而她最喜欢的,是从报纸上搜集古董拍卖公告,然后按照公告中写的日期和地点,去看拍卖物品实地展示。

    她遇到迦南,是在一场大型的藏传佛教古董拍卖实地看样展会上。

    她在展厅里逡巡,仔细观察欣赏那些精美绝伦金碧辉煌的佛像,唐卡和神器。而当她无意间侧目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自己旁边。高大俊朗,略有卷曲的浓密头发,古铜色的皮肤。侧面的线条仿佛刀砍斧削一般爽朗,凹凸有致。

    她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内心长久以来对于一个特定形象的空幻的设定,头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形象。让人从心底被触动。

    她尝试着用藏语对他说了一声,你好。

    男人诧异地转过头来,用藏语回答了一句,你好。他脸上泛起笑容。她这才看到他的面孔:一瞬间她仿佛是看见故乡的大地,并且由此迫近一处无可抵达的回忆。那是唯有经过血统和日照的赐福才能够拥有的一张面孔,这般的俊朗,令人挪不开目光。

    卡桑问他,你从西藏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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