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悲剧_第三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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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第2/5页)

来,这么个说法,跟克莱德向谢内克塔迪杂货铺掌柜胡编出来的恰好合辙。说穿了,他哪儿会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有多难过?他还不肯跟她一块去,让她心里好受些。

    可是,出于很想依赖对方给予支持这种纯属女性的本能,她把身子侧向克莱德,抓住他的两只手,一声不响地伫立在那里,心里恨不得他搂住她,抚摸她,对她说一切都会好转,用不着害怕。尽管他再也不疼爱她,但在她情不自禁表示她一如既往对他信任的时候,他也就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把她搂住,多半是给她鼓鼓气罢了。他说:“哦,勇敢些,伯特。哦,你这么个样子可要不得,这你也明白。现在我们既然人都来了,怎么你自己就没了勇气,是吧?只要一到了那儿——就什么都不用害怕啦。你尽管放心好了。你只要上了门廊,按一按门铃,明白了吧,见到他或是别的人出来,只要说你希望跟医生单独谈话,明白了吧。那他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个人私事,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容易了。”

    类似这样的劝告,他还念叨了一些。她一看到他眼前对她那么缺乏热情的神态,便知道自己已经处于绝望境地,不由得鼓足劲儿说:“那末,就在这儿等,好吧?别走远了,好吧?也许我马上就回来的。”说完,她就在幽暗中匆匆进了大门,沿着通往前门的小路走过去。

    她按了一下门铃,出来开门的就是医生本人,一位不论从外貌或从脾性来看都很端庄审慎的小镇医生。跟克莱德和肖特的推想截然相反,此人是一个典型的、十分保守的乡村医生——严肃、谨慎、恪守道德,甚至虔信教规,尽管此人认为自己的见解相当开明,但在更为开明的人眼里却是非常狭隘、顽固。但因为他周围的人都是那么愚蠢、无知,所以他便自以为少说也是相当有学问了。他经常接触到各色人等,既有愚昧无知、放荡不羁,也有严肃、能干、保守、发迹的等一类人,因此,凡是遇到现实好象要推翻他原先的见解时,他宁可让它悬而不决,保留据说好人进天堂、坏人下地狱的观点,作为判断现实的准绳。从外貌来看,他长得矮小壮实,脑袋圆圆的,五官也很端正,还有一双滴溜溜转的灰眼睛,讨人喜欢的嘴巴和微笑。他那一头铁灰色短发,总有一小绺覆盖在额角上——乡巴佬学时髦的样子。他的胳臂和手,特别是他的手,胖乎乎,但是很敏感,有气无力地垂在两侧。今年他五十八岁,已婚,而且有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是儿子,已在学医,为的是日后继承父业。

    先让罗伯达进入一间乱七八糟、极其普通的候诊室,请她稍候片刻,好让他吃完晚饭。不一会儿,他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口。这也是一间很普通的内室,亦即他的诊疗室,里头摆着他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些医疗器械和书籍。好象前厅还置放其他一些医药用具。他摆摆手,让她坐在一把椅子上。罗伯达一看到他满头白发,身子壮实,神态冷淡,还有他老是不断眨眼的怪相,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虽然决没有留下象她预料的那么不好的印象。至少他上了年纪,态度也许真的说不上很热情,或是富于同情心,虽然此人守残抱缺,但好象颇有才智。他先是怪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儿,好象要想认一认来人是不是附近乡里的人。随后,他开口问:“哦,请问贵姓?有什么事我能帮助你吗?”他说话时声音挺低沉,让人听了也很宽慰——罗伯达对此深为感激。

    可是,她一想到现在终于来到了此地,就得把自己的丑事如实相告,心里很害怕。她只是呆坐在那里,两眼先是瞅着他,然后俯视地板,手指开始摆弄她随身带着的那只小提包。“知道吧,嗯,”她急切而又慌张,开口说话了,脸上突然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极度痛苦。“我来…我来这儿…就是说…我不知道我自己的事对您能不能说得清清楚楚。没进来以前,我以为自己能对您说清楚的,可是,现在一到了这儿,见到了您…”她顿了一会儿,往椅子后背挪了一挪,好象要站立起来似的。猛地她又接下去说:“哦,天哪,这一切多可怕啊。

    我心里多慌,而且…”

    “得了,听我说,亲爱的,”他说话时显得很温和,使她心中得到不少宽慰。她那动人而又端庄的模样儿,给他很深印象。这时,他又在暗自纳闷,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么一个纯洁、质朴、娴静的姑娘心里如此发慌,因此,对她所说的“现在见到了您”这句话,觉得很耐人寻味——“‘现在见到了我’,”他模仿她的腔调又说了一遍“害得你那么骇怕呀?我只不过是一个乡村医生,明白了吧。说真的,我可希望我千万不要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尽管放心好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乐意,全都可以跟我说——有关你自己的所有事情——你一点儿也用不着害怕。要是什么地方要我帮忙,我一定办到。”

    罗伯达心里想,此人实在很和蔼,但又是那么严肃、审慎,也许还很保守。她要是向他一说出了自己心里话,也许会把他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呢?他还会帮她一点忙吗?要是他乐意的话,她又该怎么寻摸钱去呢?当然罗,这是个很大问题。要是由克莱德或是别的什么人在这儿代她讲出来,该有多好。可现在她既然来到了这儿,那就非说不可了。她不能不说出来就走呀。她又一次挪动身子,忐忑不安地抓住自己外套上一颗大扣子,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来回拨动,激动得声音嘶哑地说下去:

    “不过,这…这…哦,可不一样,知道了吧。也许跟您所想的可不一样…我…我…哦…”她又顿住了,没法再说下去,她说话时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由于她神态羞涩不安,两眼明亮,前额白净,举止和服饰都很端庄,医生一时以为:至多只是她对有关人体诸问题——这对一些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来说,有时是在所难免——愚昧无知,或是缺乏经验罢了。因此,一开头,他很想把处理这类事的老套套再次搬弄一下,说不管碰上什么事,有什么就跟他讲什么,用不着犹豫害怕。可是,他一看见罗伯达是这么活泼可爱,也许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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