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中篇作品_止戈之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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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戈之武 (第3/6页)

音的嘴里发出喀嘣的脆裂声。

    摇曳的灯光下我露出一丝易察觉的冷笑。

    我没费多大劲就把司马蔿贾装进了我的囚车,囚禁在燎阳。见到他时,这个全身干枯萎缩的老头软得似乎没骨头,他捣蒜磕头摇尾乞怜忙乎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委琐的男人会迷恋于血腥的权力斗争。我释放了他的走卒,却砍死了他。

    这是我的宝剑出炉后的第一次淬火。鲜红的血横洒一地,以香茅酒扑地的形状完成一次漂亮的祭祀。在他的呜呼声里我突然看到一个抖动的身影。我想要去扶摇摇欲坠的她,她却异常果决的挣脱了。她的双肩绵软无力,不盈一握,我多想把她搂进怀里,抚平她的颤抖。可是她突然转过身,用泪光闪闪的双眸警告我不要靠近。

    萧娆从此远离了我许多。她变得沉默,仿佛不期而至的冬天带走了她唇间美妙的音乐。她越来越热衷于奴婢的工作,我许多次想告诉她不必这么做,她却在我开口之前鸟儿一样飞走了。

    一之日毕发,二之日凛冽。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这一年,楚国大饥,庄王即位已经三年。熊旅长大后果然仪表堂堂,威仪万千。甚至他喜欢的獬冠、绛衣博袍也成了楚人竞相效仿的装束。他不喜佩剑,先王传下的湛卢之剑被他用来削百越进贡的果品。湛卢宝剑若果真有“去无道以就有道”之品性,恐怕早就离他而去了。他喜欢佩带美玉,还有绣罗锦底香囊。楚国人认为他们的国君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我不这么看,在我眼里,他依然是那个长年挂着青鼻涕的需要被踢屁股的傻小子。

    庄王喜欢音乐。楚国有一次赠送了郑国红铜千锭,礼尚往来,郑国回赠了庄王一架绕梁琴,外加一支乐师。从此,庄王的渚宫里琴音袅袅,绕于梁间,循环不绝。庄王迷恋琴音,贪饮黍酒,竟七日不曾上朝。乐尹钟旷闻此琴音,愤然喝道:“靡靡之音也,亡国之乐耳!”便拂袖去朝。庄王因此下令:“有敢谏者,死无赦!”朝歌里的老臣顿时乱成麻团。

    这一年,晋国的战车碾过孤立无助的蔡国。蔡国的求救函在庄王的案上沾满了酒渍。

    这一年,戎人的骡马第一次踏上了阜山,他们鲜艳夺目的衣襟晃花了许多楚人的眼。百濮已经很久没有献贡他们的包茅了。庄王对酒的味觉似乎已经钝化,酩酊大醉的他已经不再迷恋包茅的幽香。

    这一年,郢城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大街上空空荡荡,连“一毂击,民肩摩,市路相排突”的蒲胥市场也萧条了许多。行人面有饥色,郊野饿莩满目。

    我说过我能看到很远很远。陈音为我制造了巢车。下置八轮,车上立一高杆,高杆上安装一座板屋,四周开望孔,外形似鸟巢。高杆像桅杆一样活动自如,可放倒可竖立。行进时,杆平放,使用时,竖起来。巨大无朋的辘轳可把板屋提升五丈,既可以窥探远方的军情,也可据以射击。我的部队就驻扎在郢城之郊,但我从来不窥探郢城的动静。我的视野在远方,那一片祖宗筚路蓝缕开拓的疆土,祖宗的庙祠是否已经荒颓?四野的云越来越低矮,愈来愈汹涌。我仰望苍天,心潮澎湃。耳朵里突然挤满了短兵相交的厮杀声,战车错毂的辘轳声。我腰间的宝剑霎时瓮鸣起来,我按住它,我的手震颤不止。

    大夫伍举终于爆发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珠梗着老而弥硬的脖子闯入朝歌。庄王正左手抱着郑姬,右手拥着越女,醉眼朦胧的欣赏歌伎舞女的轻歌曼舞。我安排在庄王身边的探报极力向我渲染当时钟鼓齐鸣竽瑟狂奏的气氛。伍举的出现是那样的不合时宜,以至大廷上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活腻了,或者老糊涂了。迂腐气十足的伍举一本正经的要求庄王猜一个谜语。他说:“高高的山阜上有只鸟,三年不飞不鸣,是什么鸟?”

    “庄王是怎么回答的?”在聆听这个故事的同时,我正在为陈音锻造的宝剑验锋。屈指一弹,镝鸣不绝。锷锋的青光刺伤了我的双目。

    “庄王说:三年不飞,飞则冲天。三年不鸣,鸣则惊人。此非凡鸟。”

    我的手一抖,指尖划出一道新鲜的口子。我迅速握拳藏锋,殷红的痕迹依然无法逃脱娆儿远远的目光。

    “椒。你不要与他斗好吗?我们离开这里,去云梦泽。”萧娆在清露之夜翩然而至,她的声音怯生生的。

    我摇摇头,望着她那皎皎的让人爱怜的脸,想说什么,却又无可奈何。我无法向她解释我骨子里的那声呼唤。自从子文死了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理解我荒唐的血液。熊旅?他或许能。我对他充满了幻想,正如他对我充满了幻想。他给我了很大的权力和自由,我的势力在征讨晋、卫、百濮的战争中壮大了许多,他却毫不在乎。他似乎还在期待我在他的计划里更彻底的演出。他喜欢宫廷戏剧,他用心良苦的让我出演他的角色,正如我居心叵测的把他纳入我的剧情。我们之间充满了默契,我们的表演在旁人看来却是荒诞不经。

    我的匠师在铸造长铗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一个师承欧冶子的老匠人坚持用《考工记》上的六齐配方。而陈音不仅更改了配方,还把铸剑工艺分隔为两个过程:先是浇铸剑脊,再浇涛剑刃。剑脊含锡低取其坚韧,剑刃含锡高,求其锋利。我命二人各执己剑,互相斫击。熊熊炉火旁围满了聒噪的人。陈音手执双色剑,光芒四射。老匠人紧握青锷剑,冷气逼人。只见一道光华破空而出,咣啷一声,青锷剑断为崭齐的两截,被同时斩落的,还有众人的喧哗。四周湛然静寂,炉膛里添出了狼一样腥红的舌头。

    庄王终究没有一飞冲天,他依然沉缅于他的音乐,他的美人,他的醴酒。苏从、孙叔敖、伍举一个又一个耿耿忠心的大臣哭拜于廷上,庄王却抽出宝剑指向他们的心窝:“不怕死无赦吗?”

    我的探报把庄王的昏聩作为邀功夸大其词的叙述多遍,他还不厌其烦的提到那郑国乐师弹奏的琴音。那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如痴如醉的音乐。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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