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女神_兰花白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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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花白雨 (第5/15页)

主就没有想到为子孙后代们做上一丁点儿的好事,而是干下了使子孙后代们永远也翻不起身来的坏事。

    她,十六岁的小兰花,就跟着她的父亲——一个被漏划的地主分子,从城市来到了王赵堡——她的祖先生活过的这块土地上。

    她来农村的第三天,就拿着镰刀去割谷子了。那是一双柔软、纤细的手啊!她用它写过优秀作文,捧过讲话稿,接过老师递过来的奖状、奖品,擦过窗玻璃,给旅客倒过水,搀扶过老人,抱过儿童,也用它打过毛衣、手套,…还用它干过别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和黄黄的、满身都是毛刺的谷秆打过交道啊!二把三把没有啥,到割过十几把时,手心里、手指上全起泡了。攥一把谷杆子,小手钻心地疼。那滋味,真正是“十指连心”地疼啊!

    但是,她永远是生活的强者,在剧疼中,终于熬到了中午收工。收工的路上,她疲惫地走着,宛若一个战场上败下来的士兵…天格外低,黑云压房,凉气逼人。

    回来了,到家里了。体质很差的母亲也从场上起场回来,已经做好了午饭。她吃小米汤还和吃大米饭时一样,细嚼慢咽。mama急了。眼看上工的钟就要催人了,可她还在端着那个大花碗数米粒。挨了一顿骂,她数米粒的速度加快了…很快,她吃完了那碗小米汤。还没等mama把水倒进锅,她那双纤细的小手就放进了锅里。

    mama看见了,女儿每擦一个碗都像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那张椭圆形秀气的小脸上渗满了汗珠,尤其是鼻子上的汗珠,快要掉下来了。

    mama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抓过女儿的小手。这一看,mama就像吞下了一颗未熟的杏子,从嘴里酸到了心里。满手的白泡破了,淡淡的血水顺着手指渗进了指缝。

    啊!一位慈母的心碎了…那是用万根钢针扎碎的!

    她一把拉过女儿,撕开一条旧纱布,包上了这双可怜的小手。然后,把女儿一把推出了门说:“上地去吧!”

    女儿走后,mama失声地大哭起来,哭得那样的伤心。接近房顶的乌云不动了,老天也受了感染,无声地落下了泪水…

    有啥办法呢?在那种社会里,她的女儿哪有休息一个下午的权利啊!

    …

    就这样,漫长的一年过去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在繁重的劳动中,她过了第十七个生日。她的个子长高了,像一棵挺拔的钻天杨;椭圆形的小脸变粗糙了,可变得更动人了;手指变粗了,也更长了,宛若剑兰的叶子;辫子变长了…

    她,终于能毫不费力地干农村的一切活了。

    她,由一个软弱、瘦小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坚韧、泼辣、窈窕、贤淑的大姑娘了。

    她,所干过的一切活计,都赢来了老农们、妇女们的夸奖。

    她,在1973年,连续列席了县、地区的贫下中农(牧)代表大会(她是地主的子女,胸前戴的不是红色的出席证,而是粉红色的列席证。此外,待遇是一样的),照当地社队干部的话来说,她是可以改造好的地主子女。

    这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大队老支书要她写封入党申请书,他要做她的入党介绍人。…

    可就在第二天,她又变成了一个为地主阶级喊冤叫屈的坏分子。

    那天晚上,天气很冷。凛冽的北风刮得大地呜呜地叫唤。她硬着头皮参加了生产队的社员大会,要不是扣工分,她一百个不愿意参加这样的会。真的,她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脖子里挂个筐子,筐子里装着土块站在她面前交代“罪行”吗?就是这样的会,她还不得不参加。

    生产队的办公室,是用饲养员睡的屋子来代替的。火炕上,铺几块席芭子;墙壁上被烟熏得像是涂上了一层黑垢泥;地上扔着一些鞍、夹板之类的东西。

    开会的人分坐在炕上、地上。

    这间二十五平方米的房子中间,依次站的是她的父亲、叔叔,还有她叔叔的儿子王天仁。

    今天晚上这些地主坏分子的站法,颇有点独出心裁。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的更让人寒心的站法。她父亲和叔叔赤脚踩在足有五寸厚的大冰块上,背上放一块修河用的一米见方、三寸厚的水泥砖。只有王天仁例外,脖子里挂一只盛满土块的筐子。

    她想不通王天仁怎么也站在这里?

    一听队长的话,便明白了原委。原来,今年的农业产量没有上去,原因是剥削阶级(指她父亲和叔叔)和受了剥削阶级影响的坏分子(指王天仁)在捣乱。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质问:“他王天仁,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剥削阶级的日子没有看见过,怎么能说是受了剥削阶级的影响了呢?”

    几句响当当、硬邦邦的话,招来了大祸,受到了围攻。…

    晚上,她越想越睡不着,便爬起来写了一张表白书。表白了自己的心,同时也表示,坚决跟着共产党,坚决跟着毛主席,用实际行动来一个脱胎换骨的改造…她把它贴在队办公室大门上。这时候,她觉着心踏实了,像是还了一大笔债似的。

    就是这样一张大字报,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痛苦,也让她结识了一个一辈子忘不了的人。第二天,她被抓了起来,送到公社参加劳动改造。一颗纯洁的少女之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她觉着自己没脸见人了。

    “跑,只有跑才是唯一的出路。死,也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绝对不在这里丢人现眼。”

    于是,她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

    当民兵们追到河沿上时,她已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了,仅留下了一条花头巾。

    四干河,位于夫妻山北面、刘堡西面、王赵堡南面。

    这天,刘斌正在给一块干地灌冬水,蓦地,发现了四干河里淌下来的王兰花。

    “太危险了!下面不远是分水处,要是碰到闸门上可就完了。”

    他左右一看,急中生智用铁锨砍倒了一棵小白杨。

    “抓住树梢!”

    他见她的头仰起来了,便大声喊叫。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叫,伸手抓住了树梢。要不是他力气大,说不定也被拉下水去了。她被他救出来了。

    望着冻得发紫得她,他背起来就朝家里跑去。…到家里,他嫂嫂帮助她换上了衣服。…

    下午的斜阳,从窗里照进了屋子。她挪动了一下身子,长出了一口气。真没有想到,她舅舅的姑娘正是刘斌的嫂嫂。她比刘斌长两岁,所以,嫂嫂就命他叫她jiejie。他一点儿也不含糊,亲热地叫了她一声“jiejie”…

    他继续看那封没有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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