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_第三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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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第5/5页)

有想到里面没有人,特别因为新汽车就停在门口,车蓬还折叠着,为婚礼挂上彩带和蜡制柑桔花完好地摆放着。我弟弟路易斯·恩里盖当时象个专业乐师似的弹奏着吉他,他为新婚夫妇即兴演奏了一首夫妻打趣的歌曲。直到那时天还没有下雨,而是明月当空,空气清澈,山下墓地中磷火在闪动。另一边,远远可以望见月光下蓝色的香蕉园和荒凉的沼泽地,天边的加勒比海波光粼粼。圣地亚哥·纳赛尔指着一盏导航灯,告诉我们那是遇难者的鬼魂,因为有一艘满载塞内加尔黑奴的轮船沉没在卡塔赫纳港湾里。无法想象他心中有什么不快,尽管当时他不知道安赫拉·维卡略的短暂婚姻生活在两个小时之前已经结束了。巴亚多·圣·罗曼是徒步将妻子送回她父母家里的,免得汽车马达声过早地宣布他的不幸;他又孤单一人了,在老鳏夫希乌斯曾经度过幸福生活的别墅里坐守漆黑无灯的房间。

    当我们走下山时,我弟弟邀请我们到市场饭店去吃炸鱼,但是圣地亚哥·纳赛尔不愿去,他想在主教到来之前睡一个小时。他和克里斯托·贝多亚沿着河边走去,路上看到旧港一带穷人下榻的小客栈开始亮起灯来;他在拐过街角之前,摆摆手向我们告别。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

    克里斯托·贝多亚是在他家的后门同圣地亚哥·纳赛尔告别的,他们商定过一会在码头会面。当狗听到圣地亚哥·纳赛尔走进家门时,象往常一样,汪汪地叫起来,但是他在暗影里摇晃着钥匙让狗安静下来。当他穿过厨房向卧室走去时,维克托丽娅·库斯曼正在炉灶上照看着咖啡壶。

    “白人,”她叫住他说“咖啡就好了。”

    圣地亚哥·纳赛尔告诉她稍等一会再喝,给他送一件和身上穿的一样的干净衣服。他刚刚躺下,维克托丽娅·库斯曼就收到了克罗迪尔德·阿尔门塔打发讨奶的乞丐婆送来的口信。五点半她按时叫醒了他,不过她没有打发迪维娜·弗洛尔去,而是亲自拿着亚麻布衣服上楼到他的房间去,因为她时刻都警惕着不让女儿落入贵人们的魔掌。

    马利亚·阿莱汉德里娜·塞万提斯没有闩门。我告别了弟弟,穿过走廊——妓女们养的猫睡在那里的郁金香中间——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卧室。房间里没有灯光,可是我一进去马上就嗅到了女人身上散发出的热气,看到了黑暗中那双失眠“母狮子”的眼睛,随后我便心荡神移地忘掉了一切,直至教堂的钟声当当地响了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我弟弟走进克罗迪尔德·阿尔门塔的店里买香烟。他喝得太多了,因此对当时情景的记忆一直模糊不清,可是他从没有忘记彼得罗·维卡略让他喝一杯酒,那杯酒几乎要了他的命。“纯粹是惩罚我,”他对我这样说。巴布洛·维卡略正在打盹儿,我弟弟进去把他惊醒了,他便将刀拿出来给我弟弟看。

    “我们去杀死圣地亚哥·纳赛尔,”他说。

    我弟弟却不记不清他讲过这句话。“即使我记得他说了这句话,也不会信以为真,”他多次这样对我说。“鬼才想到那对孪生兄弟会杀人呢,更不用说是用杀猪刀去杀人啦!”接着两兄弟问我弟弟圣地亚哥·纳赛尔在哪里,因为他们曾看见他和圣地亚哥·纳赛尔呆在一起。我弟弟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不过,克罗迪尔德·阿尔门塔和维卡略兄弟听了他的回答异常惊愕,此事在预审时两兄弟分别作了供认,并记录在案。据他们声称,我弟弟当时说:“圣地亚哥·纳赛尔已经死了。”随后,我弟弟为主教祝了福,身子碰到门框上,趔趔趄趄地走了出去。在广场中央,他遇到了神父阿马多尔。阿马多尔身穿法衣,正向码头走去,后面跟着个辅祭,手敲小铃铛,还有几个助手抬着祭坛,那是为主教做露天弥撒而准备的。一看到这些人走过去,维卡略兄弟在胸前画了十字。

    克罗迪尔德·阿尔门塔对我讲,当神父若无其事地从她家门前走过去时,维卡略兄弟大失所望。“我想神父没有收到我的口信,”她说。不过,许多年以后,当神父阿马多尔在卡拉弗尔神秘的疗养隐居下来时对我透露说,实际上他收到了克罗迪尔德·阿尔门塔的口信和别人的告急信,当时他正准备到码头去。“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不是我的事,而是民政当局的事,但是,后来我决定顺路把事情告诉给普拉西达·里内罗听。”不过,在穿越广场时,他已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您应该理解这一点,”他对我说。“在那个倒霉的日子里,主教要来。”在杀人的那一瞬间,神父感到那样绝望,那样卑视自己,除了叫人敲钟报警之外,什么也没有想到。

    我弟弟路易斯·恩里盖是从厨房的门走进家去的,我mama怕爸爸听到我们回来的脚步声特意没有闩门。路易斯睡觉之前去上厕所,但是坐在马桶上睡着了;当我另一个弟弟哈依梅起床去上学时,看见他脸朝下趴在瓷砖地上,睡梦中哼着歌。我那个修女meimei不去迎接主教,因为头一天的醉意未消,她叫了好长时间也未把路易斯叫醒。“当我去厕所时,钟正敲五点,”她对我说。后来,当我meimei马戈特进去洗澡准备去码头时,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路易斯拖到卧室去。在睡意蒙眬中,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主教乘坐的船拉响了头几声汽笛。后来由于彻夜唱歌跳舞,累得筋疲力尽,便酣然入睡了,一直睡到我的修女meimei一边急急忙忙穿着法衣,一边闯进卧室,发疯般地把他唤醒:

    “他们把圣地亚哥·纳赛尔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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