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_第04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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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节 (第1/3页)

    第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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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刚真是个好律师,他一个星期到我家三次,有理有节,摆事实,讲道理,终于和我妈达成了一致。他先在城里买套小房子,和我结婚。这套房子只需要简单装修,三年后换大房子。

    他和我妈的对话真让人厌烦。两个人都那么亲切而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我妈的眼睛根本不看他,只盯着电视,嗯嗯啊啊,庄严得像慈禧太后。

    而施刚则有话没话,搭讪“阿姨,你就这一个女儿,我现在想把她娶回家,你想怎么办婚礼啊?”“阿姨,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吗?”“阿姨,我家里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我自己有几万块钱的积蓄,付个头期还是可以的。”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买卖婚姻。责任我觉得倒不在施刚,而主要是我mama矜持而高傲的嘴脸,一副并不想谈利益,却不得不为了女儿着想,非得谈谈待遇的表情,像是刚做过拔牙手术,说话不断的穿风漏气,和施刚的低声下气,毕恭毕敬,谨小慎微,真是相映成趣。

    虽然很明显,我妈很有卖个好价钱的心,但回答却是如此端庄文明且高雅“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看见了,我们用不着卖女儿,是嫁女儿。”“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娇气得很,我当mama的,当然希望她的生活有保障。”“家里总得装修得像个样子吧,你看我家的装修。她都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也不会。我们也不好,从小该培养她吃苦的。但是,当妈的心呀,都一样,没有还想给呢,怎么舍得她吃苦。”“嗯,你家里能给你多少?我们是所有的都打算留给妞妞的。”“哦,婚礼啊,婚礼肯定是要办的啊,不办,人家还以为是私奔的呢。我们总得给亲戚朋友一个交代,要把婚礼办得气派点。你说,是吧?”

    牙都酸了。我都忍不住去同情弱者。我想,幸亏我不是男人啊,要是我是个男人,肯定就凭这鸟口气,什么女人也都不娶了,就是白雪公主也不娶。我要是男人,一定认为,所有的女人都是卖的;所有的岳母,都是养女儿待价而沽的。

    我真佩服施刚啊,一个有头有脸的小律师,给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庭妇女训得像孙子似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整件事儿根本没我什么插嘴的份儿,他们商量好了,就是好了。

    我才懒得吵架。我接受一切,他们给我的,必然理所应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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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时候,施刚带我回去看他爸爸。

    施刚的家乡离这儿坐两个半小时的长途车就到了,当然啦,再转半小时的车。施刚的家在农村,不过,农村早没人了,他的四个jiejie都嫁在了小城里,嫁得还不错。大姐当上了某镇政府秘书夫人;二姐是某中学教导主任的夫人;三姐地位不济,是供销社承包人的夫人,但油水最足,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四姐则是真的不济,有段时间施刚深以她为大耻,她嫁给了一个小学老师,不过好在小学老师辞职后,跑起了货运,挣的钞票后来给自己脸上添了光。施刚的爸爸在农村种地,刨药,年轻有为的时候养活姐弟五人,晚年享点儿福,就在四个女儿家巡回友情客串。据说他最喜欢住在四姐家,因为只有四姐家住在一楼,有个小花园让他折腾。他把小花园折腾得有滋有味,色香味俱全,四季不论什么时光,颜色都杂七杂八,鸟儿还在阳台上乱叫。

    施刚说他很爱爸爸。因为从小,mama去世后,爸爸就一个人顶起了家。四个jiejie,当时大姐已经嫁人了,二姐三姐还在上中学,四姐和他上小学,大姐和大姐夫愣是咬着牙,省吃俭用,让三个meimei都读完了中学,然后大家合力供施刚读完了大学。当然,那时候家里条件也已经好了。

    我看过施刚爸爸的照片。典型一个农村老人的形象,戴顶蓝色的帽子,穿着陈旧的中山装,背弯了,眼睛眯了,皱纹深深浅浅,爬出一个复杂的棋局来。有沉重的乡土和生活气息,跟享受全无关系的一个老人。施刚曾经跟我说,他爸爸的手指在磨药时被石头砸伤,右手小指断了。当时磨药,也就是为了施刚的学费。说到这里,他就泪水盈盈。当时,我还是挺感动的。

    出发之前,施刚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传回家了,爸爸激动得提着鸟笼走街串巷,抹着眼泪去给mama上坟。我心不在焉地听他说,丝毫没有关心,但在他叙述的间隙,我不停地点头,微笑,表明自己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表明我是关心他们家人的。

    就在这种茫然的心不在焉之中,我突然想,为什么我没有爱的感觉,漂亮女生没有爱的感觉,周围的那么多人,为什么都没有爱的感觉。

    以前我没有多想过这些。其实我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小人,像我的mama一样。我常常鄙视她,但我充其量也不过每天都希望有人对自己一生负责,却特别怕别人连累我,我希望自己有钱,养老和住房问题都能解决,进医院别碰到医疗事故,上车不要碰到交通事故。想到未来的不确定就觉得恐惧,没人养我,我就难受。我不会奋不顾身爱别人,因为我尚且担心自己不够好,没精力爱别人。要是活在战争和动荡里,就他妈的不用考虑未来了。纵欲吧,爱去吧,反正大家都活在不了了之中。

    或许,爱只能不管不顾,活一天算一天,才有勇气去爱。否则就只能爱已经丧失的人,比如施刚的爸爸如果爱他mama,会爱得很放心,毕竟死人不会背叛,这样的爱是非常安全的。我们多半时候根本不信活人,总因为死人没有变化,就愚蠢地简单地相信死者有无上美德。

    唉,我知道,我不爱施刚。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毕业这半年折腾下来,我越来越觉得以往那些不甚清晰的想法渐渐变得明确。我的失神和梦想越来越少,身体里也极少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将来考个什么大学文凭,拿个什么律师证,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被杀虫剂杀得死光光,作为一个朝气蓬勃的母虫子,我也能活下去。

    要是死后,我的墓碑上能写着“妞妞。一个宁可把身体留给母蛆,也不把理想交给男人的女人”我就是这世界上最牛的行为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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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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