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与荣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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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2/4页)

的天地相合交融。云来了,即将化雨。

    有人敲门。两个人停住了。

    “别理他,等一会儿就走了。”弓晓艳低声说道“把电扇关了。”

    电扇的嗡嗡声停了,敲门声还是不断。听见有人说话:我刚才看见童伟来这儿了呀。再敲敲。

    “怎么办?”童伟有些紧张。

    “没关系,别出声。”弓晓艳小声说。

    敲门声更响了:童伟,童伟。

    “还是先起来吧。”童伟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了,小心翼翼地开始穿衣服。

    敲门声停了。一阵说话声,脚步声,人走远了。

    “他们走了。”弓晓艳仍裸身躺着,手伸向童伟。

    “别了,神经太紧张了。”童伟点着了烟“穿上衣服起来吧,说说话。”他已失了兴致。

    当童伟拉门从房间出来时,正好碰见一群人说说笑笑从楼道那边过来。

    “好哇,童伟,干什么勾当呢,刚才他们半天找不见你。”被人群簇拥着的一个男人指着他笑道。

    隋耀国,现在很叫响的一位中年作家。

    送走李向南,林虹独自往回走。一个编辑正穿着短裤溜达,见到她,立刻很殷勤地上前搭话。林虹随便地与他边走边聊。迎面路灯下过来一个女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林虹立刻想到这八个字),身旁的这位编辑立刻有些不自然,对“徐娘”赔着笑:“我正等你呢。”便跟着她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林虹不禁笑了笑。她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天下事也真有意思。很多关系并无政治上、经济上、法律上或任何其他方面的明确规范,却含着某种不成文的契约在内。因为是朋友,就要有难相帮;因为是恩人,就要报答;因为是情人,就要有某种意义上的相互忠诚。

    社会生活的智慧是不是就表现在对各种隐蔽的契约的洞察和剖析呢?

    非常客气的敲门声,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让人别扭。她看了看表,都快十一点了,电影厂的人一到晚上都抽疯。

    请进。她礼貌地说道。没有动静。她起身准备去拉门,门小心地被推开了。客气的笑脸——《白色交响曲》中的男主角,常家。“可以进吗?”他站在门口,礼貌地问道。脸上没有一根线条不在温和地笑,但没有一根线条不让人腻味。眼睛似乎神采奕奕,鼻梁似乎很高,眉毛似乎很浓,但都像万金油一样,给人甜腻腻的感觉。

    在电影中爱这样的人,真是对她演技的高难度要求。

    “这么晚还不休息?”她亲切地问,决定在生活中就克制住对他的反感,训练自己的表演。

    “这么早睡,岂不太玩物丧志了。”常家笑笑很认真地说道,在椅子上坐下了。这么热的天,也总是雪白的衬衫系在笔挺的裤子里“你在看书?”他看了看床上的一大摞书。

    “我还没看呢,别人刚送来的。”

    “谁给你送的?”

    “那你别问了。”林虹说。范丹林和童伟都给她送书来,这真是男人对女人表示好意最有风度的方式。也是最磊落的方式。

    “噢,我问得唐突了,对不起。”常家典雅地点头道歉。

    和这种人相处真是难受死了。“你说话这么矫情,文绉绉的,像二百年前的绅士,我可受不了。”林虹说着笑起来,真正开心地笑起来。她发现:最艺术的演戏就是真实的演戏。因为把对他真实的看法说出来了(虽然是玩笑似的),自己的心理、表情以及全身的肌rou、神经便都自然了。要不扭着劲,板着,很难演像。

    常家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惟有这一笑露出点真实劲儿,让林虹第一次不大反感,好像还是可以和他坦率谈点什么的。

    “你演过几部电影了?”她问。

    “三五部吧。不过,那些我都看不上,试试而已。”

    “这一部呢?”她指的是《白色交响曲》。

    “这一部仍应算尝试吧,既然他们一定要让我演。”

    “你打算尝试多少部?”林虹问,她知道为争取《白色交响曲》中的这个角色,他曾千方百计地活动。

    “托尔斯泰讲过,他《战争与和平》以前的小说都是试笔。”

    “你又不是作家,怎么和托尔斯泰比?”

    “道理是一样的。而且我过去也想过当作家,试了试,觉得还是搞表演更合适。”

    “你的小说发表过吗?”

    “…没有。”常家有些脸红“我就没往编辑部寄,因为自己还不太满意。光发表有多大意思?”

    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再谈下去,演戏还是到了拍电影时再说吧。林虹看了看对面的空床,快半夜了,卞洁琼怎么还不回来呢?

    隋耀国充分具有知名作家的人物感。下了飞机,他一手提着皮箱,一只手臂搭着件衣服,潇洒地走过活动甬道,含着微笑与空中小姐告别,就像每个大人物一样。他一到机场候机楼大厅,便受到电影厂导演、编辑四五个人的迎接。他们热情地涌上来。他挺着伟岸的身子一一握手。那是自信的、有风度的握手。行李早已被众人抢着提上了,臂弯里这件衣服还要自己搭着,这样甩开大步蹚着镜面般光洁的水磨石地面走出大厅时,显得气派潇洒。是豪华的进口小轿车,电影厂内第一号车,导演说明道。他只是淡然地笑笑:太没必要了。同时舒服地仰靠在座背上,放松了身体,感到满足与享受。只有高级小轿车这样舒适的座椅,这样清凉的冷气,这样隆重的接待规格,才能使他产生这种心态。冯厂长要亲自来的,临时有事没来。导演们这样解释道,他又感到一种受到尊敬的满足。太惊动电影厂了,这样我下次可不敢来给你们写剧本了。

    小轿车平稳地在夜晚的京郊公路上高速行驶。他颔首听着导演们争相介绍着情况。车窗外掠过着黑糊糊的田野,灯光闪烁的村落,一片片楼群,超过一辆又一辆大小轿车。一辆破旧的小轿车内亮着灯,很拥挤地坐着两位慈眉善眼的老干部和他们的陪同人员,看年龄外貌,级别不低。对方注意到了自己这辆豪华车,目光中闪露出什么。他心中不无冷意地微微笑了。为他们感到寒伧,既同情又蔑视。你们不过如此,你们被抛在后头了,难受吗?历史就是不断有人没落,有人兴起。昨天是囚徒(他眼前浮现出东北劳改农场的号房),今天成新贵。这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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