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太阳_第七章天穹的回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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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天穹的回响 (第4/7页)

组织上已经做了安排,通知我和真吾立刻从这儿转移出去,参加起义,只是着急真真这个孩子还没个着落…’”

    “那老人一把把真真搂在怀里。‘事急矣!你们快快走吧,我还没有第三代,从此,真真就是我的亲孙女,我扶持她长大成人,你们再团圆相聚。’”

    “我和真吾,又感激、又悲恸,真不知说什么好!”老人家气得颤抖地说:

    “‘这是生长过屈原的土地啊!这是生长过屈原的土地啊!不论付出多少鲜血,多少尸骨,有一天你们会回来的,走吧,我在这儿他们不敢动手,你们快从后门逃走吧!’…”

    “那是多么漆黑的夜,血雨腥风未有涯的夜啊!”“我和真吾踉踉跄跄,泥一脚,水一脚,按照党指定的秘密联络点,就到咱们那天晚上去过的汉江引桥旁第七家棚户,接上联络暗号,没有灯光,没有人声,漆黑的夜幕下看那人模样是一个踏遍长江万里狼的老手。他带领我们两人,到汉水岸边,跳上一只木船,用篙一点,就划过江面,在江心搭上一只小火轮,顺流东下,到了九江,赶往南昌…”

    秦震像把一切要说的都说完了。

    他就着严素手上喝了一玻璃杯水,严素在水里调了小量的镇静剂,他躺了一会,像自己对自己说:

    “分手的时候,小真真哭得厉害呀,那真是撕裂人心的哭声,撕裂人心的哭声啊!我心上这一条伤口,几十年也没有愈合过。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他忽然瞥了严素一眼:

    “这不科学是不是?——可是,人的生活经历中有些事就是不科学呀!…唉!”

    他完全沉入自我思索:

    ——屈原!屈原!——九巍山的风,汨罗江的泪,洞庭湖的波涛,云梦泽的水…

    秦震的病确实好了,他又潇洒自如,谈笑风生了。

    可是,陈文洪满面通红,无限怅惘。梁曙光从心里更加敬重自己的老首长,他明了梁曙光、陈文洪各有各的痛苦,他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引导他们、鼓舞他们,严素的泪水一直不干,她钦佩秦震、同情陈文洪、敬爱梁曙光。

    严素在想:

    ——白洁能找到吗?

    ——老母亲能找到吗?

    凭着女性的聪慧和机敏,她从很偶然一句话里,知道在梁曙光的故乡,他有一个女朋友。她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有些惴惴不安。她极力驱逐这些杂念。她认为,自己,作为晚一代的人,她应该用全部精力、全部柔情,抚慰他们心灵上的创痛。她受了这些品德高尚人的感染,她立志使自己成为高尚品德的继承者,——这是一颗多么年轻的而又充满巨大母爱的心啊!但,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这时,她无论如何不能不为他们(不,也为自己)而激情战栗呀!

    秦震微微一笑,打破宁静的空气:

    “哎呀!天已经亮了,小陈!快打开门,让长江上的风吹进来吧!哪怕带着风、带着雨。长江的风吹了几万年,几亿年,今天,终于吹出了今天。”

    小陈一打开通阳台的门就叫了一声:

    “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了,现在,真好看,蓝色的晨光,还有朵红色的云!”

    “诗人!你别做诗了,让我看看。”

    他们扶着他走到阳台上。

    江风那样温柔,

    晨光那样温柔,

    红霞那样温柔。

    四

    阳光灼灼,晴空万里。雨水把一切都洗得那样清洁,连天上一朵朵白云,长江上闪闪摇荡的波涛,来来往往的航船。就像曾经刮过一场巨风,从这儿卷走了污秽、耻辱、沉疴、巨痛,一切一切都显得更加鲜亮,更加洁白。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洗三次,在碱水煮三次,我们就会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一个污秽的城市获得了圣洁,一个古老的民族获得了光辉。好像历史从这儿开始的,又回到这儿来歇一下脚,好迈上新的途程。满街都飘扬着红旗,就像南方的夏天鲜花遍野,这是每个人怒放的心花呀!从解放之日起,这种热潮就在酝酿,升发,于是在六月中的一天,武汉市整个投入一场大狂欢中。

    秦震坐吉普车到庆祝大会的会场上来。可是在离会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路上,已经拥挤得水泄不通。秦震在病中得到了休息,就像这雨后初晴、阳光四射的天空一样,现在是通体光辉,神采奕奕。他衣着整洁,军衣和军帽都是新近洗烫过的,格外地整洁合体,一颗红帽徽,使他显得如此年轻。他不准警卫员给他开路,他就在人群中挤来拥去,就像扬子江中的一叶扁舟,一任风吹狼打,潇洒自如。他进入会场,会议已经开始了,人们把他领到木板搭的讲台上去,坐在竹椅上。他先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讲话,后来,又给一位参加过“二七”大罢工的老工人所吸引。这老人高高举起双手,像是要让苍天听到,他声嘶力竭、痛哭失声。会议主持人宣布解放军代表讲话,秦震立刻站起来,他的皮鞋后跟踏得木板卡卡响,径直走到台口,会场上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他的两腮绷得紧紧的,他的两道目光像闪烁的电火一样扫向会场,他把两只袖子都撸到胳臂肘上,他的全部炽旺的生命力从他胸中迸射而出:

    “武汉的乡亲们!二十二年前,蒋介石、汪精卫,想把我们一脚踩死地下,我们共产党人,在这儿!就在这儿!”他手指向地面一指:“宣了誓,我们一定要回来的,现在我们回来了,武汉的父老兄弟姊妹们!你的亲骨rou亲儿女,你们的子弟兵,红色的子弟兵回来了!…”

    他无法说下去,因为他的话给沸腾的轰声所压倒,全场的红旗都在摇动,全场的人声都在呐喊。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黑脸盘的高大汉子,一个箭步跳上台,秦震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走开,这人用蒲扇般大手推开秦震,他说:“让我讲几句话,我憋了几十年了——死了成千上万,才活下了我一个——我不替那些不能再站到这里来的人讲几句心里的话,谁来讲?…”可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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