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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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第4/12页)

话要说呢?”母亲说。“他们连学还没上完呢!”

    “我恨男孩子,”小姑娘扭着细脖子说。“我永远都不会结婚。”

    “永远都不会,”男孩一板一眼地说。他两腿分开,坐在椅子上。这样便可以把脑袋放在椅背上休息,看起来还不太显眼。“我就不结婚。我想干点事情。我想去赛马,或者徒步横跨澳大利亚。你们知道吗?有的树根部有水。如果你知道哪些树有,就可以把树根拔起来,吸那里面的水。黑人就这么于。也许我还能当个探险家,或者拳击家。我可以用拳头去打。有个叫汤姆·库德林的男孩就让我揍了一顿。因为不给我那个玻璃球。他说过,要是我赢了,就给我。而我赢了。所以就把玻璃球夺了过来。是一个绿颜色的石头蛋子。”

    “又说傻话了,”母亲说。“该上床睡觉了。”

    “呵!为什么?”男孩一边嘟哝一边摩挲了几下伏在椅背上的睡意朦胧的脑袋。

    “我说过为什么了。”

    “男孩子都是些傻瓜蛋!”小姑娘说。

    她站在一个墙角,一只胳膊肘放在背后,苍白的皮肤现出菜色。她形容憔悴,内心却可能刻薄狠毒。她喜欢秘密,也喜欢跟别的女孩儿说悄悄话。她甚至把这些悄悄话记在一个本子上,把本子锁进一个装小玩意儿的匣子里,再把钥匙藏起来。她希望有架钢琴,好练习从女邮政局长那儿学来的曲子。可是家里没琴,她从邮政局带回来的那些重浊、刺耳的“主旋律”便只好留在脑子里萦回了。有时候,她会带着淡淡的、高傲而又有几分神秘的神色,对自己哼这些曲子。

    “男孩子都是些糊涂虫,”她边说边左右摇晃着身子。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好像非得在父亲面前再次挑明这个观点,好让它永远“有案可查”

    “瞧我踢你!”男孩怒目而视,加强语气,一字一顿地说。

    他们怎样才能很够?由于这一点还不明显,他们被仇恨所困惑,除开在无所谓或者睡觉的时候。

    “行了,这事儿说够了吧,”父亲说。他非得做点什么了。他们是他的孩子,他怀着疑虑又一次这样告诉自己。“这是和平的一天,不是吗?”

    他们满腹狐疑地望着他,望着这位是他们父亲的陌生人,做出一副孝顺的样子,不声不响地睡觉去了。事实上,夜的静谧已经开始潜人这所房子。那静溢愈来愈浓,比父亲的话更使他们困顿。男孩努起嘴朝母亲靠过去。她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吻,连自己都开始纳闷,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不知羞耻了。吻完mama,他就走出去,关好门。小姑娘向窗外眺望了一会儿,并没有注意夜色的美丽。因为她被自己的问题困扰着。她拿出爸爸带给她的一小瓶法国香水,闻了几次。只是这时,安温与美才充溢了她的心。当她修长的手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放在胸前祈祷时,她那像花一样的脸在镜子里面闪烁着光彩。她照别人教给她的办法祈祷着,把一切关系都归纳到爱的范畴。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她就上床睡觉,梦见自己在焦躁不安的音乐和睡乡的长廊漫步。

    在杜瑞尔盖,战后的日子就这样缓慢而又令人激动地开始了。斯坦·帕克又开始忙自己的活儿。许多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有的人觉得他回不回无所谓,有的人则已经忘记这人是谁了。有几个人头一回见他,很为他“侵人”他们新近得到的土地而气恼。但他对所有这些都置之不理。只是于自己的事儿。他有时候垂着脑袋,就好像和平的日子太沉重了。他当然已经变老、开始发福,成了个笨重的人,肌rou也很快就要变得疙疙瘩瘩。不过他还处于壮年时期,他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一口袋饲料甩到肩上,让口袋蹭着灼热的脖颈上灰色的头发茬儿扛走。

    他现在已经是个很成熟的人了,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巨大的柔情,一双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观察过蚂蚁的辛劳,鹰隼的翱翔,看见过母腹中sao动的牛犊,以及计算着钱财又想象着死亡的人们。他极其精确地观察这些事物的每一个细节,但又是从一个睡觉人的梦境观察的。他在那梦境中慢慢地蠕动,也许哪天就会望出去,看到生活的真谛。他就这样忙忙碌碌,四处走动着,眼前竟有点不知所措。清晨,露水打湿的裤脚裹着他的两条腿。雾霭笼罩着原野,比较高的草上结着的蜘蛛网就像牧场竖起来的靶子,把视线搞得模糊不清。这时,现实和前景,梦幻和客观事物,都溶化在同一个洪荒的世界。就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开始还显得有点儿粗糙。但是通红。然后冲破雾霭织成的网,把阳光尽情地泼洒在大地上,树木在耀眼的阳光下屹立着——让斯坦·帕克看起来完全信心十足,也还是困难的。在这和平、安宁的日子里,他仍然没有足够的信心去接受那些实实在在的、千真万确的,或者被称之为永恒不变的事物。许多事情还需要得到证明。只有他才能去证明。

    他回来不久,多尔·奎克莱依就来了。除了那些在她还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时就认识她的人,大伙儿现在都叫她奎克莱依小姐。她为了舒服,光着脚丫没有穿鞋。多尔没怎么变。她生来就是小孩儿长了一副老相。或者说,长大以后是大人长了一副小孩相。她的举止就像身上那件灰裙子一样朴实无华。那是一件挺括的长裙子,至于是什么质地、或者有什么装饰,谁也不曾注意。大家只知道,衣裙包裹着她,而且是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她也戴着一枚胸针,也许是珐琅的,那个小图案永远不会惹人细看。她把它别在长脖子下面。那黄中带红的皮肤已经显得甲状腺肥大了。不过即使这样,除了那些被她迷住的孩子们,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点,大家要看的只是多尔那张脸。

    “我带来一些这个,”她说,抬起一只瘦长的、黄中带红的大手遮着太阳。

    盒子里装着些黄颜色的、表面粗硬的糕点。

    “换换口味,”她说,或许心里希望这样。

    沙糖粒在多尔那些制作粗糙的糕点上闪闪烁烁。她用另外一只细长的手把糕点送过来。手上粘着的面粉已经干了。这只手少了一个手指,是让切草机切掉的。

    “谢谢,多尔。做得挺好,”他边说边接过那盘让人尴尬的黄颜色的糕点。

    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站在阳光下面交接这盒糕点,并且互致问候的时候,都显得很不自在。她的一只手依然举在眼前,遮挡着阳光。她那慢吞吞、干巴巴的话语在时间的长河上掠过,仿佛把他带到乌龙雅的河岸旁边。年轻时许多平静的、不可思议的、相当完美的事件,又从他眼前闪过。这就是多尔·奎克莱依把糕点放到他手里的这个早晨。她带来了完美。

    “哦,”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在这儿站着干嘛!你不进来坐坐?”

    “不,”她说。“再没有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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