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十三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三章 (第4/5页)

那种种美德闪烁着光彩。

    雷已经开始挤奶了。在那令人昏昏欲睡的黑暗中,他揪扯着僵硬的xx头,脑袋不时撞在一头母牛胀鼓鼓的肚子上面。

    “嘿,我累,mama,”夜里雷说。

    她深情地吻了吻他那丰润的唇,她望着塞尔玛枕在袜子上面的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心中没有多少失望,而是充满了柔情,然后拿起袜子,缝补起来。艾米·帕克在这个时期做许多上面说的这类事,因为她的弱点还没有暴露,她还很强壮。

    大约就在这时,人们开始注意老弗利兹了。这些年,他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累了,出去走上一阵子,但总是再回来。锯木柴,煺鸡鸭,烫洗牛奶罐,从向日葵周围连根拔掉每一棵杂草。可是现在人们好像第一次开始注意到这位弗利兹。从战争爆发,他就好像矮了一截,好像生了病,或者怎么了。他总是劈完木柴就走,向他自己屋里去。他不再在外面坐着,总是待在他的小棚屋里,而且不在窗户跟前,是在屋子靠墙那边。他只是坐着,只剩下一把骨头,和最后那一身地经沧桑的老rou。

    也许弗利兹要死了。艾米·帕克开始为最初的预感而恐惧。

    但是弗利兹在受够折磨之前,不会轻易死去的。他那双低垂着的眼睛知道这一点。

    人们到这院子里,想看上一眼帕克家的弗利兹。如果他们再作一些努力,或许会把他那张脸撬开,掏出他的思想。但是他们没做这种努力,只是看一看,装作一无所知,或者只是坦率地、慢慢地瞅上他一眼,皱皱眉头。

    后来有一天,艾米·帕克在到奥维尔黄油工厂——他们已经开始把自家的奶油往那儿送了——回来的路上,碰见奥塞·皮博迪骑着他那匹毛儿蓬乱的马。因为说说天气总是合乎礼仪的行为,奥塞便停了下来。他是个精明人“常有理”他没有应征入伍,当然是因为他的父母亲都老了,身体又不好。他的妻子自从那次得病以后,也总是一副病态。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没去打仗,他张口就告诉你这些理由和一大堆别的理由。不过谁也没有问他,因为人们早把奥塞·皮博迪给忘了。他不是那种让人难以忘怀的人。从他们赶着马车到乌龙雅抗洪的那些爽朗而明快的日子,他那双眼睛便像蒙上了一层阴郁的霜。

    “艾米,你们家那个德国老头,”谈到这个话题时,奥塞·皮博迪说“真奇怪,这时候你还养着他,一个德国佬。我只是对你说说,因为人们都感到惊讶,而且斯坦又不在家。”

    艾米·帕克很为这种想法吃惊。她的一双眼睛显得那样单纯、奥塞·皮博迪看了很是高兴。他把别人搅得心神不定了。

    “如果我有个父亲,我是不会把他打发走的,”艾米·帕克说。“我不懂这种事情,可是弗利兹是个好人。”

    “当然,这事由不得我来做决定,”奥塞·皮博迪微笑着说。

    “我们谁也无权决定,”艾米·帕克说着赶了赶马。“这得由弗利兹决定。”

    可是现在,她似乎对自己的生活把握不住了。

    “女人,”欧达乌德太太说,她在兴奋的时候,特别是喝过一杯茶之后,总爱发表一番宏论“女人如果没有男人只是一半。是男人,甚至是我们有些人找的那种男人,才使我们凑成个‘整数’。他们知道我们自认为正确的那些东西中到底有多少是正确的。如果你不会加减,并且得出正确答案,仅仅知道某件事情对不对是不够的。亲爱的帕克太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帕克太太还是不得要领。

    “我是说,那个老头子应该滚蛋,艾米。我们的小伙子肚子上拥着刺刀,无辜的小孩子们也死在这些肮脏的德国人手里。我真想朝他们脸上吐唾沫。每天都吐,星期天也不例外。”

    “不!”艾米·帕克大声说。

    然而,这事情已经非如此不可了。

    那是一个下雨天。这个老头——他那张和善的脸现在已经很憔悴了——到院子里去劈几根木头。因为多少干点儿这种活计,就会减轻一点他那种麻木的感觉。孩子们站在蒙蒙细雨之中,叫喊着,推搡着,说着什么秘密消磨时间。无聊和雨水使这些孩子们变得凶残起来。他们真想打碎点儿什么东西。但是他们还没有胆大到砸玻璃,或者拿把斧子去劈房子的地步。因此,他们开始模仿他们的父母亲,碰着胳膊肘子,相互议论起帕克家这个德国人。他们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窃窃私语。

    雷和塞尔玛躲开那群孩子,在周围溜达。他们用脚趾踢着泥巴,很觉羞愧。他是个好老头。他们知道,他们曾经爱过他。但是他们憎恶他加诸他们头上的这种侮辱。在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羞愧之中,他们变得比恨谁都恨他。

    那些男孩子们又喊又唱:

    德国化弗利兹,

    弗利兹德国化,

    咱们等着把他瞧,

    瞧他怎样把命逃…

    然后他们哄堂大笑。

    有人开始朝他身上扔一小块一小块的红泥巴,泥巴粘在老头打着补钉的脊背上。

    “不让他站下歇歇脚,”

    杰克·霍洛维唱道,他特别善于编这种顺口溜。

    提着裤子往前跑。

    尾巴底下拴鞭炮,

    正好炸他进监牢。

    那些穿套头衫的小女孩子和膝盖上结着痴、落着疤的男孩子们高兴得失声大叫。后来,艾琳·布莱特笑得直打嗝。她弯下腰,抓起一大把泥,尖叫着朝老头扔去。老头正在放劈柴的小屋里堆放引火用的木头棒子,泥巴正好打在他转过去的脊背正中。

    他转过身,脸色像纸一样地苍白。他没有表示反抗,他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他蹒跚着朝他那间小棚屋走去,踉踉跄跄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是那样可笑而又可恨。

    有的孩子有点儿忐忑不安了。或者因为和他面对面,有点儿害怕,不吱声了。可是还有几个继续尖叫、有节拍地唱。

    总之,这场面真可恨。雷·帕克气喘吁吁,嘴巴因为兴奋或者厌恶大张着。他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要嘛就更糟糕一些。汗水和兴奋使他浑身放光。他拣起一块石头,把弗利兹的嘴唇打破了。他们听见石头打在他牙齿上的声音,然后血涌出来,顺着他那干干净净的下巴流了下来。雷害怕了,但同时也使自己得到了解脱。现在他可以去恨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德国老头了。他可以毫无疑虑地站到别的孩子们的中间了。

    那老头继续走着,穿过院子,走进他的棚屋。孩子们消失在一片沉寂和蒙蒙细雨之中,不知道他们是否应该忘记刚才发生过的这件事情。他们在对那个德国老人那张脸的尊敬和对雷的行动——他们也都参加了这种行动——的激动人心的爱国主义的实质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