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_第03章六个电话198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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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六个电话1985 (第2/22页)

但是有时不知什么原因,她会在睡梦中醒来,想起这句话,然后她必须转过身,摸着斯坦利还在才放心。他们的生活很美满——他们既不酗酒,也没有婚外恋;既不吸毒,也不争吵。推一的缺憾就是他们没有孩子。

    他们都想要孩子。夫妻俩也曾经看过医生,但是没有检查出任何毛病。帕特丽夏还记得在看病回去的路上,斯坦利脾气很暴躁。就在那天夜里,当她躺在床上,想着斯坦利已经入睡时,斯坦利在黑暗中突然说话了:“是我,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平静但是却哽咽着。

    帕特丽夏翻过身来,摸索着,抱紧了他。

    “别傻了。”她说道。她的心跳得非常快——并不只是因为斯坦利吓着了他;而是似乎他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知道了她一直在保守但是此刻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她感觉——她知道——斯坦利说的是对的。他们是有问题,但是毛病不在她身上,而是她丈夫,斯坦利。

    “别傻了!”她看着丈夫的后背低声恳求着。他在出汗!帕特丽夏突然意识到斯坦利正处于恐惧之中。那种恐惧一波一波地从他身上发散出来;躺在身边就像是躺在一个没关门的冰箱前面,寒气袭人。

    “我不是傻瓜。”他还是很平静而且哽咽着说道。“你也知道,这是我的问题。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帕特丽夏在责备斯坦利,但是突然间一个冷战穿越她的全身,就像鞭子抽打的一样。斯坦利觉察到了,紧紧地用手搂住她。

    “有时候,”斯坦利说道“有时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有时我会做噩梦,噩梦醒来我就会想,‘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症结在那里。’不止是你不能怀孕,而是每件事情——我生活中的每件事。”

    “斯坦利!你的生活没有任何问题!”

    “我并不是说内在的东西,”他说道“内在的东西很好。我谈的是外部的东西。一些应当已经结束,而仍未结束的东西。有时噩梦中醒来,我就会想,‘我的幸福生活的全部只不过是处在我完全不动的暴风眼里。’我很害怕幸福的生活…消失;就像是好梦一场。”

    帕特丽夏知道他经常做噩梦。在睡梦中,斯坦利经常挣扎厮打,痛苦呻吟,使她惊醒。但是等到问他时,他总说同样的一句话:“我记不住了。”然后他就会点一根烟,静静地吸着,等待着噩梦像大汗一样冒出他的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没有孩子。直到他洗澡的那天晚上——1985年5月28日——他们的父母仍在等待着外孙(或外孙女)的出现。那间小屋依然空闲着。帕特丽夏的母亲尽管一直只关心自己的事,但是她对自己的女儿的痛苦也不是无动于衷。在信中,她已经不再问关于孩子的事了。当斯坦利和帕特丽夏又在履行一年两次的探亲义务时,斯坦利自己也不再提到孩子了。但是她总看见在他脸上有一丝阴影,好像他在竭力要想起什么东西。

    要不是那一团阴云,他们的生活依然非常幸福——直到在5月28日晚上她在看电视娱乐节目《家庭恩仇》的中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当时帕特丽夏正缝缝补补,干着些裁缝活;而斯坦利正在读着威廉。邓邦的一本新出的小说。书的封皮是一头张牙舞爪咆哮着的野兽,背面是一个戴眼镜的秀项男人。

    斯坦利坐的地方离电话比较近。他拿起了听筒,然后说道:“你好——这是尤利斯家。”

    他一边听着,一边皱起了眉头,然后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帕特丽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是我妈的?”她问斯坦利,心中担心是不是她父亲出了事。她的父亲太胖,在40岁的时候就经常说肚子疼。

    斯坦利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对着听筒说道:“你…是你!

    天哪!麦克!你怎么…“

    他又陷入了沉默,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帕特丽夏觉得斯坦利正在分析什么东西,就像是有人告诉他形势突变或者是什么奇怪有趣的事情。大概是后者,她想。一个新客户?一个老朋友?也许。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向了电视,电视里一个妇女正张开双臂抱住理查德。道森亲吻。她想如果让自己亲吻理查德,她随时都会乐意的。

    就在她找一粒黑色钮扣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感觉电话交谈已经进入正题——斯坦利不时地嗯上几声,还问过:“你肯定吗,麦克?”

    最后,他停顿了好长的时间,说道“好了,我懂了。是的,我…

    是的。是,每件事情。我有相片。我…什么?…不,我不能承诺,但是我会仔细考虑的。你知道…什么?…他已经那么做了?

    …当然!我也会的。是的…没问题…谢谢你…是的。再见。“

    然后挂上了电话。

    帕特丽夏瞥了丈夫一眼,只见他正盯着电视发呆。电视上的一家在回答问题时得到了高分,他们又蹦又跳,兴高采烈。但是斯坦利却皱起了眉头,脸色很难看。但是帕特丽复那时没太注意,她还以为是台灯照的,因为台灯的灯罩是绿色的。

    “谁的电话,斯坦利?”

    “嗯?”他转过头来。帕特丽夏觉得斯坦利有点心不在焉,脸上还稍微带着几分愠怒。

    那种表情此后在帕特丽夏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相信那是一个人的思想完全同现实脱离的表情,就像是突然陷入黑暗中去。

    “是谁打的电话?”

    “没什么,”他说道“没什么,真的。”我得去泡个澡。“他站起身来。”

    “什么?7点钟泡澡?”

    他没有回答,只是离开了房间。

    当时电视里又介绍了一个新家庭,帕特丽夏想知道主持人道森还会搞些什么样的噱头。还有她一直在找那粒黑扣子,尽管她知道或扣盒里那样的扣子有很多。要不然的话,她就会问问斯坦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甚至追上去问一下是否他的肚子疼——像他那样的人如果情绪不好时,他可能会找个借口说要去洗澡的。

    于是帕特丽夏就让斯坦利走了,直到看完那段节目,看见那张空椅子才想起他来。她曾听见楼上给浴盆放水的声在,然后又听见水停了。过了5分钟或者是10分钟…可是现在她意识到她没有听到冰箱门开合的声音。那就是说,斯坦利泡澡而没有喝啤酒,那可不是他的习惯。有人给他打电话,使他烦恼,而她是否说过哪怕是一句同情的话呢?没有。是否设法让他吐露半点真情呢?没有。是否注意到出现什么事情了呢?还是没有。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可恶的电视——她甚至不能再责备那钮扣了;这统统都是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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