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_第六十五章东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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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东进 (第3/3页)

没有从宠妾生下怪胎,妻子被杀,母亲遇刺,发现自身被所宠爱者下毒的几重心理伤害里走出来?你有没有因为环境的陌生,护卫者的不熟悉而心中惶恐不安?你这样急着恢复身体的灵活,是不是为了削减自己此时弱小无力的寒惧?

    我胸中一阵酸辣涩苦直涌上来,几度伸手,想将帐帘撩起,却又缩回手去,紧紧的咬住牙关。

    不是我,他即使需要温情的抚慰,也不应来自于我。我已经亲手掐断了相向的情丝,就不必再去添加无谓的忧愁。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站在他帐外,无声的陪伴他,已是我现在的身份限定中能做的事最大让步。

    没关系,他的大帐总共只有一丈方圆,再怎么走也不会真有多远;他的帐里铺着南州商贾们提供的,从身毒商道流传过来的厚毛地毡,摔几跤也没关系;他的帐里除了温壶和碗筷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硬物,就算碰几下也碰不伤…

    心湖像沸水一般的翻腾,身体却没有丝毫动弹,只是静静的凝立在帐外,听着他在里面重新学步时的蹒跚;听着他跌倒,听着他爬起,听着他疲惫时的喘息…

    月亮升了起来,渐至中天,渐次西斜,初夏夜的雾和露起来了,沾湿了我的发梢鬓角。而里面学步的人,终于开始重新掌握了节奏,磕磕碰碰的声音也越来越稀,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身上有些寒意,我抚了把脸,这才发现脸上也是一脸的湿意,只是唇角却是上扬的。

    齐略,你凭着自己的努力重新站了起来,心里的沮丧有没有消褪一些?

    我再看了一眼黯沉寂静的大帐,轻轻的移动站得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转身慢慢的离开。

    “妹子!”前面的巡逻队中有人跑了出来,却是铁三郎正在巡营夜警,他举着火把往我身前一照,不禁皱眉:“你怎么回事?半夜里跑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

    我微微一笑:“一时疏忽了。铁三哥,你巡完营了没有?有件事我想找你跟严大哥商量一下。”

    铁三郎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着急?”

    “要紧事。”

    因为这是队杂牌军,所以严极和铁三郎同为军中最高的将领,也不得不每晚巡营压阵,两人便同宿一帐,要找他们两个,也不用走多远。

    严极看我夜里来访,也有些错愕:“妹子,你有什么事?”

    我先披上铁三郎递过来的披风,理清了一下思绪才道:“两位哥哥,陛下对我们可能不是很放心。”

    铁三郎大惊失色,疑道:“陛下怎么不放心我们?”

    严极却点头道:“若是我重病初醒,突然发现自己被士兵拥簇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值守的卫士和侍从都不认识,我也会不放心。就算不猜忌他们造反,但也难以信任。”

    “严大哥既然明白陛下不放心的原因,那准备怎么办?”

    严极伸了个懒腰:“明日一早,我就带着全军上下的将官到陛下面前,誓死效忠。由陛下直领兵权,选择亲卫,决定行军路线…”

    铁三郎张大了嘴,惊道:“陛下的长处在于统筹全局,不在直领兵权吧?这不会乱套吗?”

    我噗哧一笑:“目前这种情况,陛下不会有直领兵权的精力和心思,严大哥此举重在让陛下放心。”

    严极点头,笑道:“我参与救驾,有两重忧虑,一是没有让我们救驾的信物;二是陛下的身体太糟。现在这两重忧虑都没有,我算安心了,当然也得让陛下安心,上下和睦,同心出力,才好应对困局。”

    我矫诏发令谁也不知道,就连严极也以为那诏书真是我去长乐宫拿出来的,自己只是依令行事。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掩护。

    次日清晨,严极和铁三郎果然便领着全军上下的将官前往陛前宣誓效忠。齐略果然没有直掌兵权,也没有更换亲卫,只是行军的路线却取消了原定的迂回,直取河东郡,一面派出侦骑,快马赴弘农和京辅都尉报信。

    严极和苗轨都心里有些嘀咕,觉得天子这想法十分冒险,未必能够如愿。不料车驾未到河东,便见前方黄尘漫漫,数千铁骑直迎上来。

    严极性极谨慎,虽然看对方的来势似乎是友非敌,但还是先引军护了圣驾列阵备战。两阵对圆,各派使者交言,互报将军的姓名,认印传话,对面来的却是原羽林将军,现任的陪都卫帅吕纯。

    吕纯此来,果然便是迎接圣驾,只是他也十分谨慎,先跟严极明言要派使者证实了天子的身份,然后他才入营叩见。这是行军的应有之义,严极奏明齐略,便即允了。吕纯派来的两名使者,一个是原来常侍天子的羽林郎,另一个正是荆佩。

    荆佩自桂宫起火,出去查探消息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一直都在猜想她的下落,此时见她出现在吕纯军中,料想她当日是探听消息以后,立即去洛阳请吕纯西上,不禁松了口气。

    荆佩和那名羽林郎进来验证了齐略的身份以后,吕纯便领着羽林军的上层将领入营叩陛。

    齐略身体犹虚,但为了鼓励军心,还是勉力出行。数千士兵怀着勤王平乱的忠义之心前来,眼见天子现身,虽然身体瘦弱,但精神焕发,与传闻中的重病奄奄殊不相同,都有如释重负之感,登时齐声欢呼:“陛下万岁!”

    两军会师之后,彼此实力差距甚大,且吕纯驻洛阳为陪都卫帅,身份又要比严极和苗轨亲贵,俨然便是主军,让以北疆军和期门卫都有些不是滋味。吕纯有意重新安排羽林郎为天子亲卫,但齐略却传言道:“严极等人护驾辗转千里,恭谨勤忠,有他们护驾,朕心甚安,不必更换。”

    严极等人也知杂牌军的战斗力参差不齐,礼节粗疏,论起护卫天子来实非所长,天子有此嘉言不过是回报他们的忠心,都十分感动。

    严极最初宣誓效忠的时候,更多的是出于战略目的的需要,未必是假意,但为国家效死的公心重,为天子效死的私心轻。可经过这几天的近距离相处,看天子的为人行事,却变成了为天子效死的私心比为国家效死的公心更重,真正的惮精竭力,为天子设想周全。一方面他奏请天子,将豫州和南州的军士都统合到铁三郎手下,正式归为期门卫;另一方面自愿将北疆军调往外围,让羽林郎内调补北疆军的缺。

    吕纯大感意外,严极对天子坦然直言:“臣不是自轻,以为北疆军无力护驾,而是因为这北地沙场磨砺出来的骄兵,杀气太重,礼仪粗疏,多不通点墨,胸中无文,出言粗鄙。常侍驾前,一怕他们无礼冲撞圣驾,二怕他们不会与朝臣周旋。而羽林郎多是士族子弟,礼仪严格,言语相对文雅,侍奉君王和与朝臣应对都合宜。”

    齐略闻言大笑,对严极温言嘉奖,大是赞赏,这才真正有了君臣相得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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