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血_刺青时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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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青时代 (第8/9页)

少年小拐挥舞着他的撑拐,砸碎了朱明家窗户上的每一块玻璃。

    到了中秋节前夕,香椿树街的新野猪帮已经分裂成两派,人多势众的那派由少年小拐统辖,另外一派的六七个少年则死心塌地跟着朱明,他们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此长彼消的内战。我之所以如此清晰地记得这个时间概念,是因为那天香椿树街上弥漫着糖果铺煎制鲜rou月饼的香气,那种一年一度的香昧诱使许多人聚集到糖果铺的煎锅前面。少年小拐他们和朱明他们的人就在那儿相遇了。我记得朱明他们一共只有3个人,3个人每人手里捧了一包月饼往人堆外挤,但是朱明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绊他的是小拐腋下的那根撑拐。

    买那么多月饼独吃?好意思吗?小拐似笑非笑地说。

    朱明没说什么,他迟疑了一会儿抓了两块月饼给小拐,但小拐没去接,他的表情已经显露出寻衅的端倪,我看见他用撑拐的底端拨了拨朱明拿月饼的手。

    给兄弟们每人两块。小拐说。

    你在玩我?朱明说,你以为我们怕你们?要打架约个地方和时间,我cao,你真以为我们怕你们?

    铁路桥下面怎么样?你要是嫌桥洞里不好上铁路也行,你要是带的人多就去石灰厂外面,或者就去石码头?随你挑,时间也随你挑。

    我随你挑,你真以为我们怕你们?朱明的嘴里咬了一块月饼,含糊地嘀咕着往小拐他们的人圈外走,朱明带着两个人走出去几步远,没有明确回复小拐的挑衅,却说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朱明说,他算什么人物?他jiejie跟他爹睡觉,肚子都睡大啦。

    我看见少年小拐的眼睛里倏地迸出罕见的可怕的红光,他狂叫了一声,从别人手里夺过九节鞭,率先发起了对朱明他们的攻击。九节鞭准确地抽到了朱明的后颈上,小拐的伙伴们一拥而上,本来应该避人耳目的混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糖果铺周围一片sao乱,女店员在柜台后面尖叫着,快去喊警察,要打出人命啦。更多的香椿树街人则训练有素地退到糖果铺的台阶上,或者爬到运货的三轮车上,居高临下地观望了少年小拐棍鞭齐发痛打朱明的场面,观望者们除了对少年小拐身残志坚的英武形象赞叹几声外,并没有太多的惊诧,虽然他们亲眼看见朱明他们满脸血污地在街上翻滚,这毕竟还是少年们之间的小型殴斗,生活在香椿树街的人们对此已经司空见惯。

    平心而论中秋之战在小拐一方也并不光彩,谁都注意到朱明他们是赤手空拳的,而且人数少于小拐他们。另外他们选择的地点也缺乏考虑,糖果铺的煎饼锅最后被人群挤翻了,一锅热腾腾的鲜rou月饼全部倾倒在地,一些馋嘴的孩子和妇女趁乱捡走了好多月饼。糖果铺的女店员们一气之下去少年们就读的红旗中学告了状。

    三天之后红旗中学的门口出现了一张布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流露出校方卸除一份重负后的喜悦。被开除的名单很长,包话从初一到高二的几十名学生,有人用手卷成喇叭形状朗读着那份名单,其中包括了少年小拐常常被人遗忘的学名:王志刚,而在糖果铺之战中吃了亏的朱明也遭到了校方同样的发落。

    少年小拐当天下午在石码头听说了这个消息,伙伴们听见他发出一声难以捉摸的怪笑,怎么拖到现在才开除?少年小拐的笑声突然变得疯狂而不可抑制,他坐在一只空油桶上用右脚踢着油桶,笑得弯下了腰,我的教科书早都擦了屁股,他说,怎么拖到现在才开除?

    白狼帮的红旗在9月的一个傍晚出狱归来,红旗提着行李东张西望地出现在香椿树街上时,人们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虽然在狱中的两年红旗已变成一个膀大腰圆的青年,虽然他的脑袋剃得光溜溜的胡须反而很长,但红旗的眼睛却像以前一样独具风格,它们仍然愤怒地斜视着。

    现在看来红旗的狱中归来其实宣告了少年小拐的英雄生涯的结束,很少有人敏感地觉察到这一点,少年小拐也许觉察到了,也许没有。他们在街口不期而遇时,红旗的嘴角浮出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而双眼却习惯性地愤怒地斜视着少年小拐。那是一次典型的狭路相逢,但当时什么也没有发生。少年小拐避开了红旗的目光,他突然回首眺望不远处的铁路桥,桥上恰巧有一辆满载着大炮和坦克的军用货车通过。

    少年小拐和他的伙伴们曾经暗中观察红旗的行踪,大多数时间红旗都在家门口拆卸自行车,或者站在家门口吃饭,偶尔他会朝门后唠叨不休的母亲骂几句粗话,红旗和城东白狼帮城西黑虎帮似乎中断了一切联系。唯一值得警惕的是朱明,朱明几乎天天去红旗家,红旗一出狱朱明就和他打得火热,不难看出势单力薄的朱明他们正在竭力拉拢新的盟友。

    他去拉红旗有什么用?少年小拐极其轻蔑朱明的算盘,他对伙伴们说,你们千万别以为从监狱里出来的人就怎么样,红旗不怎么样,看他样子凶,其实是个孬种。

    小拐的这番话意在安抚日渐涣散的野猪帮的人心。到了9月他发现伙伴们中间弥漫着一种消极的恐慌的情绪,香椿树街上到处纷传说本地警察对少年帮派的第二次围捕就要开始。每当谁向他提起这个话题时,小拐就显得极不耐烦,你怕吗?他说,你怕就到你妈怀里吃奶去,说话的人于是极力否认他的恐惧,小拐就笑着甩出他的口头禅,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人们想像中的警车云集香椿树街的场面没有出现,它们驶过香椿树街街口去了城东,也去了城西,唯独遗漏了铁路桥下面的这个人口和房屋同样稠密的地区,或许香椿树街与城市的其它角落相比是一块安宁净上,或许警察们是有意把街上的这群少年从法网中筛了出来。尖厉的令人焦虑的警车汽笛在深夜嘎然而止,那些夜不成寐的妇女终于松了口气,她们看见儿子仍然睡在家里,她们觉得一个关口总算度过去了。那些妇女中当然包括少年小拐的jiejie秋红,秋红在夜空复归宁静后爬下阁楼,察看了弟弟小拐的床铺,小拐正在酣睡之中,小拐竟然睡得无忧无虑,这使秋红心里升起无名之火,贱货,秋红一边唾骂自己一边回到阁楼上,她对自己发誓说,我要再为那畜生cao心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货。

    男孩小拐幸运地逃脱了9月的大搜捕,这使他们得以重整旗鼓,更加威风地出现在香椿树街上。不久少年小拐在石码头召集了野猪帮的聚会,宣布将朱明等6人开除出野猪帮。就在这里少年小拐突然向伙伴们亮出一面大红缎子的锦旗,旗上新野猪帮4个大字出于小拐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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