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宛若天堂 (第5/5页)

，思念远方的我。想着想着，母亲的泪就流下来了。jiejie写完作业时父亲还没有回来，jiejie就看见了母亲的眼泪，jiejie很懂事地走过去，坐在母亲身旁，她也去望窗外，看见了窗外那惨白的月光，jiejie就知道母亲在想我了。

    jiejie就冲母亲说：“妈，我给你唱支歌吧？”

    母亲没说什么，仍望着窗外。

    jiejie就唱了：

    让我们荡起双浆，

    小船儿乘风破狼。

    …

    jiejie童稚的歌声挤出小屋，在很白的月亮地里飘荡。母亲这时就擦干眼泪，深深地望着jiejie半晌说：

    “媛朝，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能照顾你小弟。”

    jiejie嗯了一声，便不再唱了，她痴痴地望着天上。jiejie很小的时候就听mama讲过，地上的人都能在天上的星星里找到，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jiejie在找天上的星星，她在找属于我那一颗，最后她在遥远的天边终于找到了一颗，她后来固执地把那一颗当成了我。jiejie在以后的夜晚，便给我写信，告诉我她每天晚上都要望那颗星星，看见了星星就看见了我…我看着jiejie的信，我就哭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东北的天际里我也找到了一颗星了，我也把那颗星星当成了jiejie，还有mama和爸爸，那三颗星离得很近，离我却很远。

    jiejie上五年级的时候，农场里又新来了一户，那一户有一个小男孩，叫小龙，和我同岁。上二年级。小龙来后不长时间的一天早晨，小龙母亲拉着小龙出现在我家门前，对母亲说：“这是我儿子，他还小，想让你家嫒朝带他去上学。”

    这时jiejie走了过来，看到了比她低半个头的小龙，便伸出了手。母亲还没有说话，jiejie就拉着小龙走出了警卫站岗的大门。

    从此jiejie上学时有了伴。有风沙吹起的时候，jiejie就牵着小龙的手，两人低着头，看着脚下光滑的卵石一步步向学校走去。放学时，两个人又一起走回来。每天上学时，jiejie吃完饭，背起书包就去喊小龙。

    小龙是个大眼睛男孩，长得白白净净，腼腆得像个小姑娘。小龙刚来不久，脸上、手上也像jiejie刚来时那样，裂了一道道口子，jiejie知道那些口子很疼，便抚摸小龙的头，用舌头去添小龙的脸，小龙疼得只吸气，泪就流下来了，jiejie添到了眼泪，便不再添了，拿出自己用的雪花膏往小龙脸上抹。

    jiejie在上学的路上告诉小龙，自己也有一个像他这么大的弟弟，在很远很远的东北一个叫大兴安岭的地方，jiejie说话时，满脸都是柔情。

    小龙也告诉jiejie，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叫上海的地方他也有一个jiejie，他告诉jiejie，他很想远方的jiejie。jiejie这时眼圈就红了。jiejie半晌才说：

    “以后你就叫我姐。”

    “你就叫我弟。”小龙说。

    在新疆那个叫石河子的地方，从此，jiejie有了一个叫小龙的弟弟，jiejie有了一个小伙伴。

    小龙还告诉jiejie他外公在一个叫台湾的地方，他没见过外公，他们却因为外公来到了这里。小龙没事时，就对jiejie讲上海的事，上海有个城皇庙，那里可好玩了，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他和小伙伴就在城皇庙里捉迷藏，累了，他们就用二分钱换一块糖吃。小龙说到这儿就苦着脸对jiejie说：

    “姐，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到糖了。”

    jiejie就说：“慢慢长吧，等长大了，我们就回家吃糖。”

    小龙就点点头。

    小龙在上海时带来了一个花皮球，皮球上有红绿相间的彩条印在上面。放学回来时，小龙就和jiejie拍皮球玩。

    小龙玩拍皮球时有一套儿歌，小龙边拍边说：

    你拍一，我拍一，

    长大我去开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

    我的朋友千千万，

    你拍三，我拍三，

    当兵去打帝修反，

    …

    jiejie边拍边说：

    亚非拉小朋友，

    革命路上手拉手，

    手拉手去看齐，

    共产主义是友谊，

    …

    晚上jiejie就带着小龙坐在窗外的沙地上，看着天边那颗遥远的星星说：

    “那是我的小弟弟。”

    小龙也指着南方天际上一颗星星说：

    “那个是我jiejie。”

    夜晚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望着不同方向的两颗星星，思念远方的亲人。

    那一天晚上，jiejie正和小龙在窗下拍那只花皮球。突然起风了，小皮球被一阵风刮得到处跑，jiejie和小龙一起去追那只小皮球，皮球蹦了蹦就没有了。小龙一边找一边哭着说：

    “姐，皮球没有了，咱们拿什么玩呢？”

    小龙刚说完这句话，他一抬头，在月光下看到了小皮球已经被风刮到铁丝网外面去了，小龙叫了一声：“姐，我看到了。”说完猛跑过去，jiejie一惊，她知道铁丝网上有电，电会打死人的，可是已经晚了，jiejie凄厉地喊了一声：“小龙——”一道耀眼的蓝光之后，小龙一头栽倒在铁丝网下，他没有来得及叫一声，在那道蓝光中像一只小鸟一样被击落了。

    警卫战士发现了情况，拉掉了电闸，可是已经晚了，小龙瘦小的身子焦糊地趴在那里，他的一只手还往前伸着，伸向小皮球方向…

    小龙被埋在铁丝网外的一片沙丘中，jiejie每天上学都能看到小龙的坟头。小龙被埋掉那一天，jiejie去了，她把那只小皮球放在小龙伸出的那只手上，小龙拿不住，皮球滚到一边，小龙那只手固执地伸着。jiejie就哭了，她后来还是把小皮球塞到小龙衣服的口袋里。那一天，jiejie也没吃饭，她直看着小龙的坟头。

    jiejie每次路过小龙的坟前时，心都像小皮球那样跳一跳，这时jiejie就想到了我。

    晚上的时候，jiejie失去了小龙，她就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外的沙地上，看远方的星星。

    “你拍一，我拍一，长大我去开飞机…”

    小龙的声音又一次在jiejie的耳边响起。